大学第一年,可能别的宿舍都是平平淡淡的就过去了,但对于505-1-17宿舍来说,这一年却是极度不平凡的一年,来自三个省的7个新生,虽然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出来,但生活的精彩程度也是别的宿舍完全没有办法比拟的。
就在即将结束第一年的大学生活的时候,一天晚上,马老五突然说要请王老三出去喝酒。虽然那个时候,无论马老五还是王老三,生活水平都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平,但到外面的饭馆喝酒,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马老五没有邀请别人,只有他跟王老三两个人。学生吃饭,还是比较简单的。马老五点了一个青椒肉丝、一个麻婆豆腐、一个素鸡、一个珍珠丸子和一盘花生米,然后问王老三喝什么酒。王老三斟酌了一会,说到:
“要不我们喝白酒吧,啤酒度数太低,不容易喝好,浪费钱!”
马老五痛快的答应了,让服务员拿来当地出产的一瓶黄鹤楼的白酒,一斤装的,度数是52度。
在等待上菜的间隙,马老五给自己和王老三各倒满了一杯酒,先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好像是依靠酒劲才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说道:
“我说三哥啊,知道为什么今天请你喝酒吗?”
王老三也正在感到奇怪,虽然平时他自认为跟马老五的关系不错,大家又是老乡,但彼此之间的交情,尚不至于让马老五如此的破费,要知道这一餐饭最起码也要20块钱,这可是马老五接近半个月的生活费。虽然马老五在麻将桌上收入颇丰,但也不可能如此大方的。一定是有什么事的。
马老五长叹了一口气,又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酒,说到:
“三哥,你自己随便喝哈,我今天跟你说说心里话,也告诉你我的一个重大决定!”
王老三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然后放下酒杯,一边嚼着油炸花生米,一边等待着马老五接下去的话。
“三哥,我准备休学一年了!”
马老五直接宣布了他的重大决定。这个决定还是让王老三十分惊讶的。虽然马老五这半年基本都是请假之后在麻将桌上度过的,但他绝对是聪明绝顶的。每次考试之前突击复习个几天,再加上老师考前的答疑,就可以保证马老五每门功课的考试都能够过关,迄今为止,他还没有一门课挂科呢。并且他不同于老大需要依赖老幺的帮助,马老五就是靠自己的聪明,老幺也根本不会帮他的。
于是,王老三满怀狐疑的问到: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呢?你每次考试成绩还可以啊,是不是关节炎现在发作的很厉害啦?”
马老五尴尬的一笑,不太白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抹浅浅的红色,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我说三哥啊,你就不要调侃我了。我那个病的情况你是知道的。确实有病,但也没有那么严重,绝大多数时候,那只是我不想去上课的借口罢了。三哥你是知道的。”
王老三就更奇怪了,休学总要有个理由吧?按照学校的规定,因病休学肯定是最好的理由,其他的理由,似乎也都不符合马老五的情况,比如跟不上课业的进度,可马老五明明就凭自学都能通过考试,并且也没有一门功课亮红灯,所以肯定不能得到批准的。
马老五也看出了王老三的疑惑,从来不抽烟的他,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金芙蓉”香烟出来,这种香烟当时在学生中属于奢侈品,售价高达2.8元,像王老三这样的烟民,平时抽的都是8毛钱一包的“红金龙”,根本舍不得买这么贵的香烟的。马老五今天这是要不过啦?又是到饭馆请客又是买“金芙蓉”香烟。
马老五笨拙的拆开香烟的封口,从中拽出一支烟递给了王老三,自己也拿出一支叼在嘴上,由于不是烟民,他只有香烟却没有火柴,王老三赶紧摸出自己口袋里的火柴,先给马老五点上,然后再给自己点上。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马老五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呛的大声的咳嗽了几声,狠狠的咒骂了一句:
“牲口!这烟怎么这么呛人啊!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喜欢?”
平静下来的马老五,缓缓的说到:
“三哥,我还是要以关节炎的名义申请休学的,这样容易得到批准,反正老师那里也有很多的病假条,不会引起什么怀疑的!但这不是真实的原因。”
就在王老三以为自己这次会得到一些独家的内幕消息的时候,恰好服务员来上菜了,马老五也就终止了自己的谈话,跟王老三说:
“三哥,先吃菜,饭馆里的菜,口味肯定比学校食堂的要好多了,不要浪费了,我们边吃边聊,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否则今天叫你出来干什么呢?”
于是两个人就一边喝酒一边大快朵颐的吃着,到这座城市快一年了,两个人都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饭菜,嘴里都塞满了食物,根本顾不上说话了。
一通风卷残烟之后,桌子上的四个碟子里只剩下一点菜汤了,只有那盘花生米还是几乎没有怎么动。毕竟,有肉吃的时候,谁会选择花生米呢?两个人都打了个饱嗝,抹了抹嘴上的油,才想起来那瓶黄鹤楼酒还没有动呢,接下来就是喝酒聊天说正事的时候了。
由于有了一大堆饭菜在肚子里的垫底,两个人喝酒都不是之前那么小口的抿了,而是开始大口的喝酒了。很快,一杯酒就见底了,而不胜酒力的马老五,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红晕,话也开始多起来了。
“三哥,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休学一年吗?实际上我是舍不得你的,但我也没有办法啊。我说三哥啊,我的心里苦啊!”
说到这里,不知道是酒劲起了作用,还是马老五真的被自己感动了,眼眶都有点湿润了。不过王老三却是感到比较诧异的,在他和宿舍里其他人的眼里,马老五是活的最潇洒的一个人了,没有之一。
他不知道真假的关节炎,就是他最好的保护色,只要不想去上课了,那么犯病就好了,可以坦然的躺在宿舍里睡大觉,谁也拿他没有办法,那群刚刚从三年苦行僧式高中生活解放出来的人,有几个愿意上课呢?不都是无奈吗?所以马老五的关节炎是被很多人羡慕的,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得上这种病呢。
马老五精湛的麻将技术,让他基本可以靠手艺吃饭了,即使家里不给他寄生活费,他凭着自己的手艺也可以在学校里衣食无忧的,虽然这种麻将生活让他的黑白颠倒,但他还有关节炎这个借口,可以在大白天酣然大睡而不被任何人怀疑啊。
同时马老五也拥有一个聪明的大脑,一个学期基本没有去课堂,就凭着考试前的临阵磨枪,也都能轻松的考试过关,成绩甚至比很多天天上课的同学都要好,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王老三把他的这些想法,一五一十的给马老五说了:
“老五啊,你已经应该算是班上最幸福的人了,很多人都羡慕你还来不及呢。如果你都觉得苦,那么让我们这些真正苦的人情何以堪呢?”
马老五喝了一大口酒,又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看着王老三说到:
“我说三哥啊,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那一刻,王老三头脑中突然浮现出现代京剧《红灯记》中李奶奶的那句唱词:
“孩子,你听奶奶给你说!......”
王老三抱着好奇的心情,静静的坐着,喝着酒抽着烟,等待着马老五痛说革命家史,等待着马老五讲述他的痛苦之事,难道马老五身上还藏着很多王老三不知道的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