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连绵下了数天的雨,今天总算停了,虽然也还是个阴天,但山路好走很多。
群山相接,白雾相连,倒是个清净之地。
山上寂寥无人,才下过雨也是云雾缭绕。
独独有一年轻人,长久跪在坟墓前。
陈淳决定今天下山,给师父守孝三年,其实好几天前就满期了,不过陈淳还是打算清明之后再下山。
陈淳是一个弃婴,被师父捡到养活了自己,供自己上学,未曾亏待过自己。
对自己而言师父也是自己的父母。高三那年惊闻师父逝世,陈淳毅然退学在师父坟前守孝三年。
陈淳今天一大早沐浴更衣,在师父坟前拜了三拜,决定下山去。
其实不下山也不行了,山下师父的老友王伯已经一个星期没来送菜了。
一些简单的白菜萝卜什么的倒还可以自己种,但稻米自己真种不来,养猪就更不用说了。
陈淳回到师父生前的小木屋中,这三年陈淳也是在这里度过的,木屋充斥着一股淡雅清香让人内心宁静,屋子装饰简洁,燃着自己古法制作的熏香。
陈淳将木屋当中一些珍贵古籍收好,这些古籍娇贵的很,数千年了给风稍微吹吹,给雨淋淋就差不多会彻底毁去。
古籍斑驳犹如百岁老人饱经沧桑的面容,沉静祥和积淀着时间的智慧与力量,这古籍自然不止百岁,不乏有上千年的古书,那自然是无价之宝,世间仅有。
陈淳看着这些古籍感慨万千,古籍珍贵是不假,不过自己完全没有想要继承下去的意思,这书上的道法在如今社会早已没有半点作用,唯一要有点什么用就是开个直播搞点灵异事件吸引眼球捞点钱,但这种题材怕是活不了多久就被封禁,又只能吃土去了。
“师父,卫道人这一脉恐怕在我这里是要彻底断绝了。”
陈淳自言自语道:“这都现代社会了,我要还是像上个世纪那样五湖四海寻找有慧根的弟子恐怕会被当作邪教进监狱啊。”
陈淳叹口气:“师父你光教了我这些术法神通,却没告诉我未来的路怎么走。”
“现在这个社会,抓鬼看风水的生意也几乎灭绝了,靠着这些术法,我饭都吃不起了。”
他如过去小孩子那样笑着说道,“嘿嘿,要是师父能教我点和财神爷打交道的术法我保证一辈子都守着这条路不走了,保证虔诚专一。”
他很快收敛起笑容,曾经要是这么问师父有没有暴富的术法那是要被饿一顿的,唉,陈淳长叹一口气,当时知道是寻常呐。他朝着外面坟墓的方向拜了一拜,“师父抱歉啊,守孝三年是我能做的最大程度了,接下来的路我就按照自己的念头走下去吧,做一个普通人,成家,立业。”
陈淳在储物箱翻翻看还有没有有用的东西,翻出一只木盒。
“差点把它忘了。”
陈淳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把短刀,差不多小臂那么长,刀柄上雕刻着古怪复杂花纹,所用木材不凡,握在手中一股阴寒气息顺着手臂直往里面钻,看上去更像艺术品多一些。
“这把刀怎么办?给抓到带管制刀具怕是要进局子。”
现在陈淳20岁了,早已过了未成年保护期,对犯法的事是怕之又怕。
“先下山,放在王伯家保管吧。”
他将短刀放在腰带状细长的跑步腰包里,站起身。
陈淳拎起背包,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连续几天吃萝卜白菜身子骨虚的不行,感觉梦回中学噩梦食堂。
环视一圈这间伴随自己二十年的小木屋,他背好背包出门。
陈淳在师父坟前郑重一拜,转身下山去。
没走几步陈淳就开始焦虑了,这下山后怎么办,这个年纪自己是不想再去读高中考大学了,读书时自己成绩就死烂死烂的,这三年每天除了种地就是打坐修行书都没翻一下全忘得一干二净了。
王伯经常上山在祭拜完自己老友之后和自己聊天有谈到他的儿子在县里面干工地,现在都是工头了,自己力气大混口饭吃没问题。
那之后呢,自己总不能干一辈子工地吧。
陈淳肚子咕噜叫起来,先不管了先搞定吃饭再说。
王伯家怎么回事,又不是没打欠条,怎么这么久都不送菜上来,平常都是三天一次,从未断过。
过年的时候还邀请自己去他家吃饭,王伯和自己师父关系不浅,几十年老交情了,不至于会厌烦,就算王伯生病了也会让其他人代送的,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陈淳下山如同百米冲刺一般,感受自己三年来的修行成果,山路潮湿不乏有饱经雨水打磨的光滑石头,却依然稳稳当当,身体轻盈,动作迅速。
陈淳脑子里又闪过一个念头,他在高中偷偷带的MP3里下载的里常常说道都市里有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这些世家或组织,自己没准可以进去混个高层,自己虽然年轻但什么都会一点,还是很能打的。卫道人一脉单传三千多年了,这个道广义上来说就是历史以来的所有术法神通,卫道人就是为了防止末法时代的到来而生的,收集了不计其数的术法,代代相传。
但师父从没说过这些,不知道去哪找这些同道中人。
陈淳又犯了难。
山道上一头肥猪映入陈淳惊恐的双眼。
“卧槽,这猪怎么跑山上来了!”
陈淳过去轻踹两脚,肥猪哼唧哼唧,只顾着用鼻子在土里面拱菌子吃,完全不理会陈淳的干扰。
“下去下去,这谁家猪啊,看也不看好,跑这么远。”
肥猪一动不动,看都没看陈淳一眼,在树林间到处拱。
陈淳担心弄自己一身新衣服到处是泥不想多管。
“算了不管了,到时候去问问是谁家的猪,欸嘿,还是件好事,这不就欠我一个人情了?给你找回一头猪你不得请我吃顿好的,什么猪腿排骨的可少不了吧?”
快到山下,陈淳速度慢下来,以免吓着村里人,除去王伯和村支书李叔其他村民并不知道自己是个法师的事情。
陈淳眉头一皱,一股很强的腐臭味钻进鼻腔,令人作呕。
越到山下气味越浓,那就不是有人抛尸荒野散发出的腐臭味了,事情出在了山下。
陈淳继续下山,过人的嗅觉此刻成了负担,胃里翻江倒海。
眼前总算出现了一个人,背对着自己,身体佝偻,是个老人。
陈淳看这身材认出了是自己之前偷鸡的那户老人家,赶忙停下脚步,压低身体无声行走,打算悄悄从下边田里绕过去。
这老头脾气可爆了,偷了只鸡每次见了都要破口大骂一顿。
陈淳刚洗完澡,不想满身唾沫。
陈淳放轻脚步,想走到下边的田里面,田间长满了杂草,有点怪异,这片田记得是有人种的,地方还挺大,土壤也肥这个时间早就完成农活了,但陈淳这会儿没空管为什么没人种田,只担心别被发现,要是被那老头子发现了,自己恐怕就要成这片田的肥料了。
还有二十多米的距离,那老人平时耳背现在就像是顺风耳一般,猛然转头。
这让平时修心不少的陈淳都为之一颤,惊起一片冷汗,这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