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太平县外青水河边的渡口,老艄公正在渡口的草棚里喝着小酒,眯着眼休息,嘴里还哼着小曲。
酒是他最爱的烧刀子,平时根本舍不得喝。皆因为两日前又让他撞了好运,一位姑娘跟几名随从要渡马过河,又是让他帮忙找的船,他记得那名女子,几个月前也是他帮忙找的船帮他们把马渡过河去,不过这次却多了一位俊秀的公子。那姑娘显然很是高兴,足足给了他五两赏银,他高兴了好几天,这才舍得喝上一口烧刀子。
这天巳时刚过,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他正在等着渡河的客人,平日渡河的人虽然不多,却也能养家糊口,他是这里的老艄公,除非河面冻住了,每天都会出来。
远处突然传来了马声,还远远的听见了有人说话:吴兄,你现在的马术真是突飞猛进啊,我都快赶不上了,哈哈
另一人说道:吴兄,你真是太抬举我了。我也只是刚刚熟练了而已,离马术二字还差的远叻,我曾经见过那屠家小姐骑马,那才是人马合一呀,跟她比,我就像一个刚会走路的娃娃叻,哈哈
一群人正是吴迪跟吴凡他们。吴迪本来计划第二天就跟吴凡一起去临安城的,谁知第二日他又去了自己家里,好友上门他当然热心招呼他了,不过最开心的倒是他的妹妹喜儿。
后来几天吴凡常常去他家里找他,他才相信夫人说的话,吴凡跟妹妹应该是暗生情愫了。他也不好撵客,对他二人之事倒也满意,这才一直待到今天。
入秋后天已经越来越凉了,吴凡这才提议一早赶往临安城。
老艄公听见动静儿赶忙迎了出来:几位公子要过河吗?
是啊老艄公,我们五人和马都要过河,麻烦你再帮我们找一些船来好吗?
没事儿公子,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我马上去村儿里帮你们找船。
几人待了两盏茶的工夫,只见上游有两艘船缓缓划过来靠在了渡口边。那老艄公正在船上,他下船对吴迪说道:公子,我找了两艘加上老朽的一共三艘,你们看谁先过去。
吴迪看了看平儿跟吴磊,跟吴凡说道:我跟你们俩儿先过河吧,他们稍后再过来。
花了半个时辰五人才全部连人带马过了河,老艄公拿着赏钱高兴的走了。
吴迪说道:吴兄,过了前面那座山就是高家庄了。之后就全是崎岖的山间小路了,俗称九道拐,我们走吧。说完几人沿着官道向前疾驰而去了。
早晨的山里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路旁的小草都还有露水。路上人烟稀少,很远都看不到人家。几人只顾着赶路,山里时不时的传来:驾 驾的回声。
此时的临安城城主府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天酉时刚过,天已经擦黑了,临安城东城门的士兵正聚在一起聊天。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叫声,看样子还不止一匹。几人正要上前询问,那马已到近前,领头的一看竟然是大小姐,赶忙喊道:快开城门。
门刚打开,吁吁吁,那马已停在了他的面前。
马上的女子从马背上拿出几壶酒扔给了他:给,赏你们的,晚上天冷,大家分着喝去去寒。说完就领着众人进了城。
旁边的士兵说道:头儿,大小姐真不错,每次回来都给我们带酒。 不过你说刚刚那名男子是谁呀,斯斯文文的,不像府里的人啊。
那领头的瞅了瞅了他:你知道什么呀,李超前几日不是回来了吗?我听说大小姐找到了流落在外的公子了,应该就是刚才那人吧。
啊,众人听完纷纷围了上来,有人说道:我也听说了,我认识一个城主的近卫,好像是真的。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屠窈瑶已经带着问心回到了城主府。管家好像已经知道了消息,早早就在大门口迎着了,门口的灯笼把大门照的大亮。二人刚到,已有人上前牵马。
屠窈瑶问道:福伯,我爹呢?
大小姐,老爷在房里。这位就是少爷吧?
嗯,你先把少爷带到客厅,我去叫我爹。说完就朝府里走去,可刚走几步才发现不对劲儿,身后没有人跟着。她转身望向阿弟,只见问心一脸陌生的望着城主府的大门发呆,不知为何,他突然没有进去的勇气。只是在那里看着发呆,管家第一次见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办?
屠窈瑶转身走过来拉着问心的手说道:阿弟,到家了,跟姐姐进去吧。说完就拉着问心朝里走,问心感觉自己像一个木偶,被人牵着进了一间屋子。
屠窈瑶转身对他说道:阿弟,我们到家了,你先坐一下,我去叫爹出来
嗯,只有一个简单的回应。
管家赶忙让丫鬟上了瓜果点心和茶水,站在一旁等候着。
堂堂南越国临安城的城主此刻却在屋里战战兢兢,屠鹏举不停的摆弄着自己的衣服,他早就知道儿子回来了,可不知道为何自己突然没有了勇气,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爹,弟弟都回来了,你怎么还不出去啊。话音刚落女儿已经推门进来了。
屠鹏举看见女儿才稍微好了一些:窈瑶,你看我穿这一件衣服合身吗?要不要再换一件啊。
哈哈哈哈,屠窈瑶听完大笑了起来。过去拉着老爹的胳膊说道:爹,我知道你怎么回事儿,不用这么紧张好吧,弟弟很平易近人的。
你可是我南越国堂堂的一城之主啊,至于这样吗。哈哈哈
你个死丫头,你懂什么?你阿弟···阿弟他····他···结果阿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屠窈瑶都急了,拉着爹的胳膊就往客厅走去。
客厅里的气氛也尴尬到了极点,管家几次问候,这个新少爷都只回了:嗯 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侍女站在一旁也是一脸的尴尬,这个少爷让人感觉太冷了。
好在这时,屠窈瑶拉着他爹进来了。管家跟侍女见了赶忙上前问好,化解这尴尬的气氛。
屠鹏举望着眼前的少年眼眶已经湿润了,跟他娘太像了。
他望着眼前的少年说道:你····你·····结果又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问心也是望着他,就那么平静的望着,冷静的让人害怕,他何尝不想跟这个男人说一句话,可怎么也说不出口。
客厅里就像下起了雪一样,一下子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屠鹏举冲着管家说道:快让厨房去做饭,再让人准备热水。
他只能以此化解尴尬。想不到当年威震一方的人物也会有如此窘迫的时候。
管家赶忙说道:老爷,都准备好了,你看是先让少爷沐浴,还是先吃饭。
屠鹏举望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问出口,只好问女儿:窈瑶,你看?
屠窈瑶知道只能她出马来打破僵局了,于是对着问心问道:阿弟,你是先吃饭还是先去沐浴呀。
都行,先吃饭吧。语气还是那么的简洁。
管家听了赶忙让人开始上菜,很快一桌丰盛的饭菜就上了桌。
一顿晚宴吃的那么的别扭,倒是屠窈瑶不停的给问心夹着菜:阿弟,你尝尝这个,这个是临安城的特色,可好吃了。
屠鹏举也想问问儿子,结果却只是夹了菜,没有说话。
好好的一场家宴还没半个时辰就结束了,还是问心先开的口: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吧,我去哪里休息?说完就起身站在了原地。
管家都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是屠窈瑶脑筋转的快,赶忙起身拉着问心的手说道:阿弟,走,姐姐带你去休息。管家,你去找些衣服,在去把阿四叫来。说完就拉着问心走了。
管家这才反应过来:知道了,小姐,我马上去叫。
等他回来的时候,客厅里只剩屠鹏举一个人坐在那里,看见他进来问道:阿四过去了?
过去了老爷。你在吃点吧,我看你都没怎么吃。
屠鹏举叹了口气:唉,还是收了吧。
管家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安慰道:老爷,少爷刚刚回来,肯定还不习惯,过几天就好了,你别太伤心了。
是啊,他跟婉容太像了,是我对不起他们。
已过了亥时,屠鹏举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屠窈瑶在外面敲了敲门喊道:爹,你睡了吗?
屋里传出了声音:没有,你进来吧。
屠窈瑶刚一进屋屠鹏举就问道:你阿弟睡啦?
还没有,爹,我让阿四在看着,你就别担心了。我倒是挺担心你的爹,晚饭都没怎么吃。
唉,我没事,你阿弟他··他一直这样吗?我看了你写的信,你们去看他师父呢?他师父还好吧?
爹,我陪阿弟去了天目山,他师父都已经死了几年啦。而且那里到处都是悬崖峭壁,他们之前就住在一个山洞里。他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长大,性格自然孤僻了些,你别太担心。
哦是吗,已经死了,难怪会这样。那他们都怎么生活呀?
嘿嘿,这个爹你就不用担心啦,你是没看阿弟的功夫,那么高的悬崖峭壁,你轻轻蹬了几下就上去了。下来的时候还带着我,也是轻而易举,依我看在这军营里也没有他的对手的,嘻嘻
是吗,想不到他还有这种奇遇,看来他师父也不是一般人啊。他在落叶城过的好吗?
过的还不错,哎呀爹,你就别担心阿弟了,改天跟他好好聊聊不就全知道了吗?我倒是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唉,我对不起他跟你娘啊,你一定要对阿弟好一些知道吗窈瑶。
我知道了爹,你快早些休息吧。
已到了夜里子时,问心房里的灯还亮着,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一直睡不着。他恨自己,一路上都在想着见了爹要如何如何,可真见了却连话都说不出口。望着窗外,突然他想起了师父,要是师父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告诉自己该怎么做的。
屠鹏举屋的灯也亮着,他望着窗外,想起来了十几年前那个女人,她那时正怀着孩子,而他却不得不离他而去。现在她却离他而去了。
婉容,我一定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