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的选择后悔吗？
或许吧，可是金木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越是待在神代伊生身边，越是感觉到对方的复杂难以捉摸。
神代伊生宛若白衣天使救死扶伤的温柔面孔与天万利冷漠无情进行人体实验的画面交织在一起，金木零不知是天使与魔鬼双生两面，还是魔鬼心血来潮假扮成天使偶尔发发善心。
“说起来，在这个世界里我救的人已经远远超过被我杀死的人数了。”神代伊生思索着：“这算不算是功过相抵？”
“人命不是那样算的！”金木零眼角一跳，忍不住反驳道：“杀人之罪怎么可以因救人相抵？！”
神代伊生似笑非笑地看着金木零：“即便是被你亲手杀掉的那些人？”
苏格兰能获得代号，手上当然不可能没沾过人命，他可是行动组的狙击手。
虽然组织多是黑吃黑，被灭口的大部分对象自身都不太干净，但同样也会有阻挡了组织道路需要消除的正义之士，在无法救下对方时，为了不暴露自身，卧底也只能以任务为重。
金木零的手指不由得曲了曲，好似上面有什么粘稠的液体顺着指尖滑落。
“我记得他们……”金木零半垂下眼，嗓音低沉：“我记得我杀死的每一个人……”
一张张面孔在他脑海中闪过。
“在我选择成为卧底时就有了觉悟，所以每次扣下扳机我都不后悔，但我也从未觉得自己是对的。”金木零坚定地说道。
神代伊生抬眸，微妙地看着金木零，略带讥笑地轻语着。
【大黄救人无功，人参杀人无过。】
金木零有些迷茫，神代伊生的声音很轻，说的不是日语也不是英语，好像是种花语，他没有听懂。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前闪过一片血腥。
金木零双手握拳又松开，他眨了眨眼，朦胧的水雾从眼前散去，画面重新聚焦清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他编辑着回了一条“收到”的短信。
短信在发出后即刻没有记录，就连他刚刚收到的那条也无影无踪，只在他记忆中留存着。
虽然他在组织内是归属于天万利的名下，但多数派给他的都是行动组的任务，不过因为天万利的关系，他只需要每月完成一定的任务量即可，加上他刚回岛国，本应该有一段空闲时间，可琴酒却突然给他发来了任务。
“最近出了什么事吗？”金木零认真向神代伊生询问道。
“美国的那所实验室被FBI端了。”神代伊生随口回道，令金木零心头一跳。
神代伊生漫不经心瞥了金木零一眼：“这件事应该跟你无关吧？”
“要是在一周前我还算是擅离职守，”金木零平静指出：“但实际负责实验室安保工作的不是库拉索吗？”
“她被朗姆调走了。”神代伊生略微不爽。
“所以我们被怀疑上了？”金木零对神代伊生扬了扬手里的手机：“琴酒刚刚发给我一个普通的灭口任务，外围人员都可以解决，但他让我带上你。”
“琴酒？那就和美国的事无关了。”神代伊生摸着下巴思索着：“估计是给我找事做，不想让我跑外边乱吃东西吧。”
金木零顿了顿，想起了以前确实有过几次神代伊生陪自己出任务的情况，基本上是他把任务对象灭口，神代伊生“收尾”。
“任务时间是今晚。”金木零隐去了眸中的情绪，平淡地告知神代伊生后转身去准备武器了。
“……看来不用你出手了。”神代伊生和金木零隐藏阴影中，看着仓库里一立一倒的两人，飘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说明倒下那人重伤或者死亡了。
站立着的那人正焦急地打着电话，在通话中逐渐平静，甚至转变为嚣张地威胁起电话那头的人。
神代伊生和金木零超人的听力将那人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我杀人了、解决、寺冈、组长、不然、我和你、交易……
“找到了，搜查四课的组长，寺冈胜敏警部。”神代伊生在手机上搜索片刻，找到了警视厅的警员名单。
“搜查四课是负责暴力组织的吧，没想到竟然和帮派份子勾结，如今还反被威胁了。”神代伊生饶有兴趣地感慨着，金木零在边上面无表情。
“即使是再茂盛的大树都会有几个蛀虫。”金木零表现得很冷静。
这种事他在组织这么多年来都见多了，如果是真正的组织成员看到现在的情况，下一步就要利用这个把柄对那位警部要挟，让对方为组织效力。
不过在场的两人都没有那个想法。
“你要怎么处理？”神代伊生转过头询问道：“你的任务目标已经被对方先一步杀掉了。”
金木零沉默了半响，平静地吐出两个字：“……报警。”
说完金木零把目光落在了神代伊生身上。
神代伊生：“……？”
金木零的目光坚定毫无动摇，神代伊生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身上掏出了手机：“好吧好吧。”
在这个时间点原本是还没有翻盖手机的，是神代伊生促进了手机的研发，但移动手机高昂的价格使得这目前仍是稀有物，主流的报警方式还是座机与电话亭。
他们所在的这码头仓库有点偏远，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电话亭，最快捷的还是用移动电话，神代伊生手里有一堆无法查询身份的卡，又能把电话号伪装成别的号码，本身还会伪音，十分适合做这事。
神代伊生熟练地弄好手机，拨通了110，以甜美又难掩慌张情绪的女声讲述着自己意外目睹杀人事件的经过，然后不经意透露犯人正在联系同伙，听见犯人叫对方寺冈。
接警人温和安抚着报警人的情绪，并承诺警方很快就到达，神代伊生神色随语气不断变化着，眉间始终萦绕着一丝不安，对接警人的话紧张又欣喜地应着，然后自然而然地挂断了电话。
“每次见你这样，都感觉你有多重人格。”金木零难得吐槽了一句。
“明明有多重人格的是Ka……”神代伊生下意识抱怨着，又在提及那个名字时瞬间止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