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不是口渴颈干,而是小便胀了。白天大部分时间在车上没喝着什么水,所以吃饭时就多喝了汤水。天气寒冷不出什么汗,小便就多起来了。
外真冷,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草根摸黑到小便处方便了,忙着跑回厅屋。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打量起厅屋的布置来。
覃老师的厅屋大概在二十个平米左右,大门进来一点各有一个房门通向卧室。从房门留下的痕迹看,左边应该是覃老师的卧室,右边应该是杨小娟的卧室。
大门对面的墙壁正中贴着一张领袖像,两边有无数奖状,估计大多数是覃老师的。草根坐这面墙壁和对面覃老师坐的那面墙壁正中各贴有一幅大地图,一张是世界地图,一张是中国地图。
草根进屋重新坐下客气地说了一声:老师对不起,失礼了。覃老师说:不用客气,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嘛。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找点轻松的事来做?
草根不答反问:老师,想听故事吗?覃老师说:想呀,你说?
我们老家有一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毕业的大学生,毕业时分配到西北去工作。一来嫌离家离父母远,二来嫌西北寒冷荒凉就辞去了那的工作,回我们地方来找工作了。地方领导都看不起他,就找不到工作。他说地方领导故意刁难,就一封不了一封的陈述上访信往上级主管部门寄。哪怕做个小学教师也行,可是一封信两封信都被退回大队部了。大队革委会主任说,不用你就是不用你,我许你屁股头屙墨水咯!
小兰,你真逗!覃老师笑得都快岔气了,一会她换上严肃的口吻说:那是那个大学生,不是你小兰。老师就问你,想不想来滩头一边教书一边复习准备来年高考,滩头真的还缺一个代课教师。
听出是真的了,草根是一阵窍喜。再怎么讲,代课老师都比呆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强。很快他又灰心了,问:想呀,只是我们不在一个公社行得通吗?
按照当时的规定,代课教师和民办教师一样。工资补贴什么的由上级主各部门提供,粮食则由所在生产队负责。跨社队的代课教师很难得到粮食,你去别的社队教书,本社队凭什么供给你粮食。而所在教书社队又没你的户口,人家生产队是不会给粮食的?
办法总比困难多嘛,愿意留下来,就有办法行得通。怕草根又说一个什么故事,覃老师笑笑说:不用担心,从前不敢讲。现在应该不成问题了,公社都有统筹粮了!老师可以去公社讲,公社不给统筹粮就叫他们调个公办教师来,滩头再不能缺少教师了。
滩头既边远又是少数民族地方,外地的公办教师不是万不逼已或者说有什么目的。谁愿意到这个难以上升的穷山沟来,别的不说买吃和行走都不方便。像滩头除出了覃老师和教导主任邱老师以外,其余的都是各生产队抽调来的民为教师。
覃老师是因为女儿才来的滩头,而教导主任邱老师一来因为上了年纪,二来因为是滩头人。听覃老师说完情况,草根问:为什么不在本地找?
以为是你们那地方,高中,初中毕业生多的是。覃老师当然不能把女儿让出名额的事讲出来了,说:滩头是民族乡,大多是瑶族。汉族很少,历来都不怎么注重送儿女上学读书。不怕你笑话,学校好几个教师还都是小学毕业生呢。教语文不熟悉拼音,教数学记不清九九乘法口诀。生气有什么用,人家生产队就数他文化最高了。
草根问:小娟,不是高中毕业生吗?覃老师说:她呀,我想送她去外面补习参加高考。不考上一所学校,总不能一辈子照顾她的呀!
人家哪也不去,就在这滩头啃妈!杨小娟这时走进厅屋说,她洗罢澡就故意先去姐姐和姐夫休息的房间了,留母亲和草根先谈。
姐姐杨小青和司机姐夫对草根是赞不绝口,说草根人聪明知识丰富,怪不着高考能考全县第一。这更增添了杨小娟把草根留下来辅导自己学习的决心和信心。
杨小娟已经从姐姐杨小青那回来蛮长的时间了,一直在外面听母亲和草根谈话,觉得是进屋说话的时候了。所以推门进来说了上面的话,覃老师故意问:这样讲,是不打算复习参加来年的高考了?
参加呀,谁说不参加的?
那谁辅导你看书复习,小学没这样的老师,妈妈也没有这种能力。基础那么差,离开好的老师指导你能考得取学校吗?
妈,不是有我同学吗?杨小娟进屋就坐在母亲的身边,这时故意歪在母亲的怀里。笑盈盈地问草根:老吵,怎么样,能留下来在这代课吗?这样你有时间看书复习,人家也有个指导老师了。
前面说了,杨小娟是五七中学公认的四朵之一。不仅脸蛋长得好看,而且身材也长得逗人耐看。那笑更是让人看一眼如吃了蜜糖一般甜,是个男人几乎无法抗拒。草根是凡人,当然不能例外了。
更何况草根也需要一个安静的时间和空间,来看书复习参加高考。上次高考已经失误了,来年的高考说什么也要考上个学校了。虽然以自己的水平考上一个普通大学不成问题,可人往高处走。起点高将来的成就就高,在草根的心目中还是想攻个国家级的名校。
这样一来就需要时间来看书复习了,上次有薛思甜和苏宏业跟在一起看书,父亲不说什么。这次薛思甜和苏宏业去上学了,又是自己好高骛远考上不了大学名落孙山的,说不定父亲就会从中作梗也不一定。虽然这样想草根还是说:人家是想留下好,就怕心有余而力不足误了人!
我都怕,你怕什么?见草根不答话,杨小娟说:你就别谦虚了,黑胖和白瘦没有你能考取学校么?大家一样的同学,怎么到人家就有来推了?杨小娟几乎是带着哭音说完上面的话的。
不是推,人家确实担心没那本事嘛!草根推心置腹地问:别听人家乱传好不好,短短一个月时间我能帮得了他们什么,全是黑胖和白瘦自己努力的结果。
我乱传,人家讲得清清楚楚的。黑胖和白瘦每到晚上和礼拜天都到你那去,第二早才回家洗脸漱口出工。晚上收工吃了饭再去你那,没一点好处他们干嘛天天跑?水老鼠和地主不跟你复习,就没考上学校!全县第一呐,就是县中最牛的老师去参考,也不一定有这个成绩!
杨小娟说得比亲历其境还清楚,草根还是寻出话说:依你讲,人家应该去县中教书了。
县中算什么,留下来有充足的时间看书复习。以你的水平,来年考个国家级的大学是分分钟的事。人家要求不高,有个中师就行。
要是中师也考不上呢?
那也不会怪你,你考上大学了完全可以去上学,绝不会拉后腿!人家可以用你教的方法继续看书复习,直到考取学校为止。草根问:就这么肯定,上级一定批准人家留下来任教?
覃老师不失时机插话说:一定批准,县局早就同意滩头小学招一名代课教师了。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才迟迟未决罢。杨小娟求道:留下来吧,我们明天就开始复习!
很快就过春……草根的话还没说完,杨小娟就打断了:男人四海为家,那过春节不是过。还怕我们没有几点肉吃呀?
知道有,总得回去和父母,还有生产队说一声吧?
有我妈呢!怕草根走了不来了似的,杨小娟说:留下来了,我妈明天会去帮把手续办好的。来教书了,有好多手续要老妈子去跑呢。
覃老师再一下保证,和女儿杨小娟,我一句,你一句唱着双簧。草根先前还犹豫,此时找不到话说就答应留下了。这一夜他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