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电话是乔玉兰打来的。
程姗和黎原坚决要求旁听。
黎原道:“小陈,我们两个好比是你的秘书,你的好事和坏事,都是瞒不了秘书的。”
程姗道:“你连那种录像都让我们看了,你还有什么秘密需要对我们隐瞒的。”
陈亮无奈,只好在手机上摁下了免提键,“唉,但愿我将来死在女人的手上。”
“姐,你好,你没有休息啊?”
乔玉兰道:“哪敢休息呀。一把手二把手联合指示,我们组织部就连夜加班喽。”
陈亮噢了一声,笑道:“我知道,正应了那句话。纪委让一批贪官倒下了,组织部让一批新官上来了。”
“就是这个意思。单正平书记和陆承东市长指示,迅速推荐大河县的书记和县长。单书记和陆市长都刚来,谢部长也刚上任不久,所以我压力巨大啊。”
陈亮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压力。你推荐,他们审核,大家责任共担嘛。”
乔玉兰道:“要是推荐一个贪官去当大河县县委书记,我这个常务副部长就得负第一责任。”
“哈哈,那你就推荐一个好官去啊。”
“我推荐的是五洋县县委书记刘乐。”
陈亮道:“好嘛,推荐刘乐,连我都会举双手双脚赞成。”
“但被单书记和陆市长否了。”
陈亮问道:“你们还在开会?那现在推荐了谁?”
“几位副部长共同推荐了一个人。”
“何方神圣?”
“你。”
“谁?”陈亮的手机差点掉到了被子上。
“你,姓陈名亮,现任北浦市市长,代理市委书记。”
陈亮忙道:“不行不行,姐,我不行啊。”
乔玉兰道:“我也没有办法,我强烈反对,但反对无效。现在,谢部长正向单书记和陆市长当面汇报。与此同时,也向正在大河县的王光辉副书记征求意见。”
陈亮苦笑不已,“我完了,我完了。那个大河县,他娘的就是一个天坑啊。”
“小陈,对不起,我奉命要去调你的档案了,你就做好思想准备吧。”
接完电话,陈亮整个人都傻了,他是做梦也想不到,他又要成为岭东市的焦点人物。
看陈亮的样子,程姗和黎原也不闹了。
两个人悄悄的自觉地起身,各回各家。
没有思想准备,所以才特别震惊。
手机铃声响起。
陈亮没接,下床来到浴室,放了一缸凉水,再把自己泡在里面。
至少半个小时。
陈亮穿好衣服出来,看到手机上已有十多个未接电话。
其中一个,是岭东市委组织部部长谢国风。
这位原省委组织部副部长,今年五十有三,满头白发,也熬了一个晚上。
“陈亮同志吗?我是谢国风。请你在今天上午十点以前,赶到岭东市委组织部报到。”
“谢部长,请您放心,我准时赶到。”
才七点刚过,陈亮就驱车跑在前往岭东市的公路上。
陈亮谁也没打招呼,包括几个女人,以及秘书小刘和司机老刘。
一夜未睡,好像不困。
相反,精神却处于亢奋状态。
向宇飞又打来了电话。
“他娘的,老向,我要勇闯天涯了。”
天涯是大河县的别称,全岭东人都知道。
“哈哈,恭喜恭喜,代表我自己,也代表刘乐书记,恭喜你荣升天涯县委书记。”
“狗日的,我怎么听出了幸灾乐祸的感觉。”
“老陈,也就是你去,才能收拾那帮贪官污吏。快刀斩乱麻,你就是那把刀,那刀屠龙的刀。”
“你少来。大河县是什么地方?那是龙潭虎穴,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你告诉刘乐书记,本来是他去的,是我顶了包,他可得请客啊。”
向宇飞笑道:“我一定转告。老陈,有几条消息,可能对你有用。”
“哦,你说你说。”
“杨德文已经被押解到岭东市,据说这家伙在押解路上就开始坦白交代,能想起来的都说了,把押解他的纪委人员都惹笑了,说从没见过这么软骨头的贪官。”
“哈哈……就冲这个态度,死刑能改成死缓。”
“李海昆进去后,说法不大一样,不是双/规,是配合调查。我看这家伙聪明,听说他也竹筒倒豆子,什么都没保留,和杨德文一个德行。”
“他本来就很聪明,只是长得有点憨,在杨德文面前装怂样。”
“省纪委和市纪委及县纪委组成联合调查组,今明两天就要进驻大河县。共分三个组,一个组查杨德文,一个组查处级干部,一个组查科级干部。关于这点,我想提醒你注意一下。”
“注意什么?”
“保护干部。”
陈亮苦笑道:“贪官脸上没写字,我怎么保护,我敢保护吗?”
向宇飞道:“你这是受命于危难时刻,你可以趁机提点要求,哪怕要一把尚方宝剑,要一块免死金牌,都能有利于你开展工作。”
“老向,你提醒得非常及时。还有什么消息吗?”
电话那头,向宇飞沉吟了一下。
“最后,请你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
陈亮心里一沉,“老向,你听到什么了?”
“据说,是据说啊。在叶诚欢的死亡现场,小老头钱峰,和他最得意的弟子白志同,就叶诚欢的死亡产生了严重的分歧,两个人甚至吵了起来。”
“为什么分歧?”
“白志同的判断是自杀,小老头的判断呢,偏向于自杀,但认为还有疑点待查。白志同认为可以结案了,但小老头坚决不同意。”
“所以你认为?”
“如果叶诚欢不是自杀,那就意味着谁去了大河县,都会有生命危险。老陈,我不希望我最好的朋友出事。”
陈亮沉默了几秒钟。
“老向,谢谢你的提醒。我这个人命硬,算命先生说的。”
“老陈,小心无大错。”
“我知道。放心吧,我还没有结婚,我还没有完成传宗接代的神圣使命呢。”
九点没到,陈亮就赶到了岭东市委。
在市委大楼前的广场边,有不少小吃摊,陈亮找了一个,坐下吃馒头油条豆浆。
陈亮胃大,一顿早餐就吃了三个馒头三根油条两碗豆浆。
吃得饱饱的。
可让陈亮尴尬的是,他忘了带钱,一分也没带。
这是个还没有移动支付的时代,现金为王。
不仅身上没钱,车上也没有。
摊主是一对父子,老头五十岁左右,儿子三十不到,长得膀大腰圆。
关键这个儿子剃个光头,络腮胡子,戴一根很粗的金项链,一条胳膊上还有纹身。
陈亮一眼断定,这是个社会人,十有八、九还进去过。
“老师傅,实在对不起,早上出来有点急,忘带钱了。”
老头倒不为难陈亮,笑眯眯的,“没啥没啥,谁都有没钱的时候。”
陈亮问道:“老师傅,你说咋办?要不,我押点东西在你这里,手表手机啥的都行。”
“不用了,不用了。”
陈亮正要起身,老头的儿子过来了。
“咋的,想白吃啊。”
陈亮急忙摇手,“不是,不是。”
老头儿子伸手抓住陈亮的胳膊,一把将他提拎起来。
“小子,你睁眼看看,这是人民政府的大楼,你要吃白食,有人民政府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