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道：“我说，你只对我一个人道歉，别人都不知道。而你对我点名批评，是当着一百多名副处级以上干部。我说我就是最傻，也不会接受你这种道歉。”
高长江问，“他又说什么了？”
“他说起了他找我的目的，还是为了明年的GDP目标，他再次强调，北浦市明年的GDP增长率，必须达到百分之十五或百分之十五以上。”
吴磊抢着问，“那你又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只是一个副市长，全市增长多少，我管了，我只管我分管的第一产业。”
吴磊继续问，“那他又是怎么说的？”
“他说已经定了，你分管的第一产业，明年的增长率要达到百分之七，或百分之七以上。”
吴磊还问，“你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说不可能。今年第一产业的增长率，估计在百分之三点七左右，已经掺了不少水分。你要我明年达到百分之七，连外行都能看出是数据造假。我明确的告诉他，我是绝对不会签字的。”
吴磊又冲高长江做了个手势。
高长江接着问，“接着呢？”
“接着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威肋我，说要把我调到岭东去，再把我挂起来。我一下也来气了，我说你没这个权力。”
“再后来呢？”
“再后来他就拂袖而去。可他刚走到门口，迎面就遇上了许仲华。许仲华一句话也没说，抡起棍子就朝苟胜朗头上砸去。”
公安局长钱峰抢着问道：“你是说，是许仲华先动的手？”
“对，是许仲华先动的手，当时我都看傻了。”
钱峰又问道：“那么苟胜朗是什么反应？”
“他反应很快。他曾跟我说过，他留学时曾练过拳击，马上一记直拳砸向许仲华。许仲华是个文人，哪是苟胜朗的对手。一记直拳，就鲜血直流，把许仲华的鼻梁骨砸断了。”
钱峰再问道：“当时你在做什么？”
“我也算反应过来了。我赶紧冲过去，想把两人隔开。可他俩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我只能走到苟胜朗朗身后，把他拦腰抱住，想先把他拉开。”
钱峰嗯了一声，“你没拉开他们吗？”
“拉开了啊。可许仲华疯了似的，乱棍打人，不但打晕了苟胜朗，还把我也给打了。要不是我高声喊人，恐怕我也会被他打趴下。”
钱峰看一眼高长江，不再问了。
高长江和吴磊也没什么可问的了。
正好，那边来人报告，程姗母女回家去了。
高长江他们起身，都去了许仲华的病房。
陈亮松口气，紧紧被子，闭目养神。
可来看望陈亮的人很多，络绎不绝。领两套班子成员，市委办市府办工作人员，市直有关部门负责人，以及一些同学和朋友。
上午到下午，陈亮病房的门就没关上过。
难得的是大哥大嫂姐姐姐夫，率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也都来了医院。
病房里水果和礼物堆积如山，陈亮让他们统统带回家去。
剩下的是一些红包，少说也有一百个。
每个红包上都写着名字，红包里面，是各种购物卡。
红包的封口里层，写着一个数字，有的一千，有的两千，甚至有五千的，其中一个是一万。
陈亮一脸蒙逼，这不有钱了么。挨了两棍，啥事没有，却一下子富起来了。
数了数，一共一百二十五个。
陈亮心道，老子又学了一招，以后没钱花了就装病，医院一躺，黄金万黄。
粗略的算算，至少有十五万，大约接近二十万。
陈亮还是吓了一跳。
黄昏，乔玉兰来送饭。
陈亮一边吃饭，一边指了指床头柜，“姐，你看看。”
乔玉兰看着满抽屉的红包，打开看了看，也被吓了一跳。
“这么多？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还是老办法，上交一部分，自己留一部分。”
乔玉兰点点头，“这样好，比较稳妥。将来万一查到了，你也不至于被动。”
“姐，你带回去，先帮我保管，我等过年后再处理。”
乔玉兰白了陈亮一眼，“怎么，赶我走呀？我本来想今晚留下来陪你呢。”
“然后呢？”
乔玉兰伸手，在被窝里掐陈亮，“你说呢？”
“呵呵……这是医院，你不怕被人抓个现行？”
“不怕。”
现在的乔玉兰，胆子大得很，以干姐姐的名义，别人就是怀疑也没办法。
不过，毕竟是医院，乔玉兰还是乖乖的回去了。
那边，岭东市的五位领导都走了。
对苟胜朗和许仲华的处理，估计要到春节以后。
高长江和吴磊都感到棘手，苟许两位在省里都有靠山，稍有不慎，反而会危及自己的仕途。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陈亮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当时在电话里引诱许仲华，根本没提到散发传单，只是说想法让苟胜朗难堪。
没想到许仲华一点就通，借题发挥，充分施展自己搞宣传的特长，整整印了三千张传单。
这也太狠毒了。
至于打架，也是陈亮没想到的。
他只是在电话里告诉许仲华，苟胜朗去而复返，正在他的办公室，就把许仲华那小小的血性激发了出来。
许仲华算准陈亮会帮自己，他吃不了大亏，这才敢拿着棍子来打苟胜朗。
苟胜朗应该感到幸运，如果许仲华换成是陈亮，他可能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晚上，陈亮躺在病床上睡不着。
大约十点刚过，一个人影闪身而进，带着一阵轻笑声，钻进了陈亮的被窝。
是特护病房区的护士长肖婷婷。
久违了。
陈亮也不客气，将肖婷婷折腾到半夜，才放她离开。
只是陈亮没有想到，他与肖婷婷折腾了近两个小时，有人在外面偷看了至少五十分钟。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仲华的丈母娘程姗。
第二天，医生前来检查。
陈亮本可以马上出院。
但陈亮想在医院再待两天，不然的话，也太对不起那些红包了。
陈亮通过肖婷婷，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医生。
医生当然配合，宣布根据陈亮的伤情，还需留院观察一到两天。
陈亮没想到，许仲华居然下床走动，来到了他的病房。
看许仲华的模样，比较狼狈和凄惨，因为鼻梁骨折断，脸上缠满纱布，只露出两只眼睛一张嘴。
陈亮笑个不停。
许仲华埋怨道：“我身负重伤，亏你还笑得出来。”
陈亮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