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至如今,胡连身上的高阶法宝损耗一空,疲于应付,披散着头发、状如恶鬼一般,神情凶狠而绝望。
天空之上,那柄拂尘击退了城中的救兵,便也赶来这处战场上。孤零零的一柄拂尘高悬于半空,好似在观战,又好似在给周星辰掠阵。
又来了一名大修士!
胡连彻底绝望了,身上灵力接连鼓起三下,便要自爆!
但逆星盘的星光陡然浓厚了数倍,把他法力死死束缚住。大牛、二牛脑袋上的两根触角飞快地交错摩擦,七八道雷霆轮番打在了他胸膛上,打得这名大上师身上焦糊糊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熟肉香气。
致命一击来自大力神魔斧,自他后背斫入,锋刃透胸可见。
但此时胡连犹自未死!
周星辰叹了口气,正要吩咐大牛彻底结果他……
数十里外,一个女子惶急的声音传过来:“周道友,请手下留情!你若留他一命,咱们一切都好商量!”
正是慕青大上师。
周星辰心中一动,低头沉思:此时的胡连其实已经死了九成九了,只是还没死透,若是卖慕青一个人情将他放还,就算姜国高层大佬使手段救活过来了,他也是废人一个,于自己、于元国丝毫无损,当日星辰卫的仇恨也算是报过了。
自己可趁机对慕青提出许多条件,索要许多好处……
然而……
十几个瞬息过去,慕青大上师的身影仍然没出现,周星辰心头觉得怪怪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天空之上的云层里忽地传出一声轻笑,一道神识传音道:
“周道友天纵之资,怎么就没明白过来:那慕青根本就没想过要搭救此人!”
当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周星辰立时醒悟过来:慕青真想救下胡连的话,以她的遁速早该赶到了;再者,她若真心想赎买胡连一命,就不该含糊其辞:“一切都好商量”,而应当直接摆条件、送好处,当场说得明明白白的,那才是真正想做交易的态度。
至于她高喝“手下留情”,声音百里可闻,不过是做做姿态给旁人看罢了。
还有,先前他脱出慕青的“黑白大阵”遁走后,慕青就没了对手,此时她最该做的便是火速增援己方最弱的一人。但那五名大上师里,哪个是最弱的?
她带来的二人与甘轲、铸阳子酣战良久,四人实力不相上下;毒龙禅师与莫九峰对上河、树二道都大占上风;唯有胡连被虎尊者与老猿阿洪打得狼狈不堪,败相已现。
那时慕青就该赶去救胡连的!
可事实呢?
慕青先是与大牛二牛两个纠缠了许久,待彻底没事干了,她去的却是北静王甘轲那处战场,而不是去救胡连!
这些年他经过的人、事也很有不少了,被稍稍点拨一下,一切就豁然开朗:不知为何,慕青大上师在有意无意地将胡连大上师往绝境里带!
既然念头通达了,他再无迟疑,一声令下,大牛二牛的小驱雷术争相发动,把大上师胡连的脑袋轰成了一堆黑乎乎的焦碳!
接下来都无需他吩咐,两头魔虫与禁灵童子、逆星儿一哄而上,围着胡连的尸体搜刮宝贝,各个举动熟极而流,显然都是个中老手了。
直至此时,慕青大上师的倩影方才出现在天际。
天空之上,那柄拂尘的主人道:“这女子太厉害了,我得躲一躲。”
周星辰神识相邀道:“我有一张河图,乃是洞天之物,三藐仙姑若是不嫌弃,就先进去逛逛如何?”
空中又是一声轻笑,便有一朵莲花现出,附在拂尘之上,没入他腰间。
周星辰忙里偷闲,还来得及问一句:“小子何幸,竟能得三藐仙姑的眷顾,万里之外赶来助阵?此番恩德永不敢忘。”
这朵莲花乃是一名女流元婴所化,此女正是南州与星月国交界处的三藐山上,在地底结婴的那人。周星辰自忖与她交情泛泛,并不值得这位新晋的女流元婴自数万里之外赶过来救援。
三藐仙姑听了微微一笑,道:“周星辰,你不必多想。我来兖州助你,乃是得了你师尊乐潇先生的请托。当年我家遭逢大难,举世难容,为求活命,我只得远走三藐山避祸。”
“然而那三藐山地处蛮荒深处,凶禽猛兽横行,以我当时的修为根本无法立足。是乐先生怜我孤苦无依,请了他的好友、天月门中一位女流元婴期前辈时时照拂我,我这才得以在三藐山上隐居修行。”
“几年以后,又有家族的大对头寻上山来,此番又是乐先生出手惊走了敌人。乐先生还放出话来:“再有敢惊扰三藐山者,杀无赦!”有了乐先生这句话,我方能安居三藐山中数百年,以致有了今日修成元婴的成就。”
“前些日子,乐先生一道法旨到了山上,问:”我有佳徒,今在元国兖州大破姜人,攻城略地,搅动风云。道友可有意走一遭兖州乎?”乐先生有命,我自然要遵从,于是来了这里。”
“原来如此!”
说起来周星辰虽拜了乐潇为师,但师徒二人至今只见过一次面,他对乐潇的印象模糊得很,没料到这位师尊还时时惦记着自己,这便是有师傅的好处了!
说话间,慕青已到了近前,瞧见胡连大上师被轰成一堆黑炭,死的不能再死了。这位女流大上师面色冰寒,声音冷得仿佛从九幽深处的地底下冒上来一般:
“好,好,好,果然是好胆子!竟敢击杀我族的大上师,今日若不为胡道友讨个公道,本座有何面目回转大草原去!”
足下匹练所化巨蟒的脑袋高高扬起,慕青作势欲击。
“慢着慢着,慕前辈请先住手,周某有话要说。”
周星辰连连摆手,止住她。
“哦,你有何话,速速讲来!”
慕青依旧冷冰冰的不假辞色,不过还好,并没再动手。
周星辰心中不忿:也不知胡连那个蠢货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害他只管下手便是了,为何非要借周某之手来如你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