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出后园,园门边一个无赖子按住个女子在墙上,正欲施暴,那女子披头散发哭哭啼啼地抗拒,却被无赖子几记耳光抽的半晕,无赖子猖狂大笑。
许家少女厌恶地“呸”了一声,低声道,“无耻之徒!”玉指轻弹,一粒碎石子呼啸飞出,将那无赖子太阳穴击破,顿时黑血汩汩流出。
墙边那女子尖叫一声,手软脚软的瘫坐在地,晕了过去。
几人均不愿在这丑恶之地停留,快步出来。
将到路口,周山河满面笑容道:“我等欲去西方紫竹庙一行,许家妹子若无要紧事,不如一同上路,也热闹些,如何?”
许家少女神色踌躇,小丫鬟雪燕早接过话头:“好啊,我和小姐正要回家,大家顺路,正好结伴。”
许家少女瞪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雪燕笑嘻嘻地不以为意。
初冬之时,草树凋零,满目萧瑟。
越往西去,两边大山渐渐退后,露出大片荒凉原野。
四个少年人修为相近,又刚刚联手击败练气七层的强敌,此时彼此觉得亲近,不久便毫无拘束地谈笑起来,其中尤以雪燕话语最多。
许家少女名叫许沁梅,是湖畔凤凰许家的嫡系孙女,修炼大世家出身,见识不凡。她于修为、炼丹、布阵、制符乃至上古秘闻无不知晓。
苦娃二人惊佩莫名,对她十分敬重。其实就是小丫鬟雪燕,这些方面也做得这哥俩的老师有余了。
周山河对阵法兴趣颇浓,苦娃则喜欢丹药、符箓之道,一路上殷勤请教,雪燕口若悬河不住的指点,许沁梅就稍稍矜持些,只在要紧处淡淡的三言两语,却往往使二人茅塞顿开,敬服不已。
那日恶斗,苦娃周山河只凭着法力、身手与高世廉周旋,几乎无还手之力,吃亏不小,显然没修习过任何打斗技法和神通。
雪燕难得做一回老师,又传授他们一大堆,什么“控火术”、“引水术“、”穿墙术“、”隐身术”……
其实寻常门派的练气期弟子多半都会这些,但两个乡野少年连师傅也没得一个,又哪里去学来!此时喜得抓耳挠腮,不住称赞雪燕,雪燕一个小丫鬟哪里受过这般吹捧,心花怒放,小脸上就没断过笑容。
她又教授滴血祭炼之法。这方面两个乡野少年就闻所未闻了。
练气期修士得到法器,立时便可以神识操控、收纳,但被人抢去后便倾刻易主,毫无办法。而对法器滴血祭炼,便与法器形成主器之约,收纳、指挥更加快捷如臂使指,敌人夺了去,须得抹去原主人的印记才可收用,种种不便。
至于修士得到法宝,更加必须滴血祭炼,法宝是有器灵的,一旦滴血认主,便轻易不能改换主人,不然对器灵大有损伤。故而器灵也会竭力辅助主人临阵对敌。
周山河路途上便把许沁梅所赠小剑祭炼了,果然指使如意。神魔沥血枪品级太高,苦娃只能粗粗祭炼,想要人枪合一意动枪至,还须许多功夫。
四人相处十余日,又曾经共同击退练气七层的高手高世廉,此时已彼此信赖。许沁梅见他二人什么都不懂,练气三层了居然不会御器飞空之法,几乎难以置信,索性将家传御器术传给他们。
御器之术倒不是什么不传之秘。理论上练气初阶便能御器飞天,只是所耗法力神识巨大。各派御器术历经千万年前辈高手锤炼,能将法力神识损耗降至最低,极为实用,远非小派或散修自行摸索可比。
湖畔凤凰许家的御剑之法也是十分珍贵的,许沁梅自小便得到传授,以为寻常,轻描淡写就传了出来。
苦娃和周山河却是知道好歹的,自然极其用心,不久便掌握了五六成。
苦娃还得过血魔剑的许多指点馈赠,周山河更加悲惨,他的许多知识还是苦娃所教。这几日收获巨大,有一种“今日方知修炼之乐”的感慨。
他一路不停地试演那柄小剑。那小剑原本也有名字,周山河嫌它女人气,新取个名叫“山河”剑。
许沁梅抿着小嘴一笑置之,并不气恼。
他每日将那“山河剑”指挥得前后进退上下翻飞,不时又跳上山河剑飞到空中四处探望一番,乐此不疲。
雪燕也是个闲不住的,便与他探讨御器之术,两人终日谈论,滔滔不绝。周山河进步极快,几天后已能一气飞出七八里远。
苦娃话少些,竖起耳朵听他们争论,心中默默琢磨。他法力神识远胜周山河,能御枪飞出二三十里,倒让许沁梅有些惊讶。
这日周山河自半空落下,道:“怪哉!这方圆数十里居然没有人家,今夜没有宿处了。”
许沁梅道:“确是奇怪,不但人家全无,连飞禽走兽都绝迹一般。”几人默默回想,这一路竟然连个活物都不见!不禁四顾张望。
此时残阳已落,西天挂着最后几缕红霞。荒野里连虫鸣也无,只有冷风呜呜地吹,气氛十分诡异。
“待我看看。“
苦娃抛出神魔沥血枪,飞身跃上,升至约半里高空,四处瞭望。落下时道:”向南山坳里有座庙宇,十分破旧,想是荒废了的。“
几个少年男女经历甚少,一时彷徨无计,在荒野上商议。雪燕倚着许沁梅,眼巴巴地指望她拿主意。最终许沁梅道:“去那座庙宇罢。夜间风大,这里待不得。“
南边十里左右,便是山岭,翻下去想必到了山坳了。
路上周山河四处逡巡,想捉些山鸡野兔来宵夜,不料连蛇虫蚂蚁也见不到一只。众人心里渐渐沉重。
天色刚黑,已到山腰。
山岭上十分萧瑟,满目枯藤老树怪石,那枝丫一条条奇形怪状,执拗地指向夜空。
周山河提剑一马当先,拨开枯枝寻路。
许沁梅紧随其后,雪燕蹑手蹑脚排在第三,右手指上缠着那件绸带法器。
苦娃两手空空地殿后。其实神魔沥血枪在储物袋里轻轻颤动,随时准备窜出。他大半的心神倒放在身后,防备莫名的危险。
站在山岭最高处眺望,脚底下一处广阔山坳,被四周群山团团围住,黑暗中也没看到通往山外的道路。
那庙宇黑乎乎的一团趴在山坳正中,既无灯火,也无声息。山坳间点点萤火无声飘动,仿佛幽魂提着灯笼夜游。
雪燕带着哭腔道:“小姐,不如回去吧!这山坳里冷森森地瘆人!”
许沁梅神色平静,拍拍她的小脸:“山谷里若有鬼怪之类,我们即便退去,它也能赶上来。别怕!我等四人都有厉害法器,寻常邪物近身不得的。”
苦娃上前将周山河换下,无声地向山下走去。周山河法力法器都不如他,左肩上伤口也才好。
山势虽然陡峭,却不甚高,不久便到山脚。谷底一条白径左右延伸,似乎将整个山坳围在当中。
苦娃看向许沁梅,许沁梅无声地点头,夜色中她的眼睛晶亮晶亮。
神魔沥血枪此刻化为三尺长,提在苦娃右手。他跳到小径上,缓缓向前行去,其余三人紧紧跟随。
山坳里一片死寂,只有他们碎碎的脚步声。点点幽蓝磷火就在身周游动,看去触手可及,似乎将要撞上身来,略一近身又慢悠悠的飘荡远了,就如同有什么在操控一般。
这蓝幽幽磷火在乡野间俗称“鬼火”,是死人骨质所发,磷火多,便是死人多了。
雪燕几乎是趴在许沁梅肩上往前走,小小身子颤抖着,显然是怕极。
前行一刻钟,苦娃停下,忽道:“不对!”
雪燕惊问:“什么!”干涩的声音在夜空中分外清晰,她急忙捂上小嘴。
“好像是个法阵!”苦娃道。
周山河听罢来了兴趣,左看右看,可惜黑暗中只见一条淡白色小径前后伸展,其余什么也看不到。他最近对阵法颇为用功,原以为能发现些什么的。
“不错,极可能是法阵。“许沁梅道:”这条小径是圆环型的,沿着它走,永远到不了那庙宇。“
众人抬头看那山坳中央,此时那庙宇反倒看不清,黑乎乎的轮廓趴在那里,巨兽一般,望之便觉神魂一震。
默然一阵,苦娃咬牙道:“是福不是祸!”决然从小径上跳下,径直朝巨兽般的黑影走去。
没有路的地方就难走多了,碎石,水洼,不时还有坑洞。
不多时又见一线浅白色小径左右向黑暗中延伸,苦娃毫不迟疑地跨过小径,径直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四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这是第几条圆环小路了?”周山河问。
没人回答。
这至少是第七条小路了,而那座庙宇的黑乎乎轮廓还是初时一般远!
“鬼打墙!?“雪燕喃喃地自语,身子不由得一缩,攀住许沁梅。
“我倒宁肯碰上鬼打墙,可惜只是个法阵。”苦娃低声道。
周山河接口道:“而且这法阵我们都不认识!怎么办?”
“像是南疆越氏的百鬼迷真大阵。“许沁梅犹豫道。
“嘻嘻!“一个若有若无的阴冷尖笑声传来!
四人霍地扭头望去。
庙宇方向一个淡淡白影子上下拉长,又左右摊开,飘动几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