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谢稻,不禁恍然记起六年前的那一夜。
那一夜,窗外的夏星明亮,床上的谢稻绝望地叫着姐姐,如珍藏的白玫瑰干花碾碎在尘埃中。
谢稻绅士地握着云墨的手,很快放开。
他的白玫瑰依旧绚烂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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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
三月春日暖阳,草地嫩绿铺满眼前,云墨蹲在地上给帐篷打固定钉子,嘴里叫喊着:“小稻子,先点速燃碳,等到燃出灰烬再放烧烤碳”,谢稻在旁边嘴里嘟囔着“点不燃呐”,环顾四周,对云墨说“等我下”随后跑得风一样没影了。
谢稻手里抓着几根细长树枝,回来发现云墨已经把碳生起来,正冒着白烟呢。
“姐姐,你这怎么就燃起来了?”
“傻稻子,先拿卫生纸点燃速燃碳,谁让你直接用打火机”
“哼,我是第一次野营烧烤,你和锦明哥他们经常做当然比我有经验”谢稻嘴巴微微撅起,稍稍抬了抬下巴。
“这不是带你出来啦,还不是因为你以前体弱多病的,去兜风都能吹感冒喽”
云墨说完拿大竹扇上下扇起来,不一会烧烤碳表面都燃出灰烬。命令站在旁边吃烟咳嗽的谢稻“去把五花肉和羊肉先拿出来,再拿五根玉米“。
谢稻把五花肉递给云墨,她挑选出几串肥肉多的放在架子上烤,等烤出滋滋声音后,再加一把瘦五花,等第一次烤的那几串肥肉表皮变黄变焦,又加了一把羊肉串。
“姐姐,怎么不刷油?你可真懒,想一次性烤完?小心肉焦啦”谢稻蹲在云墨旁边好奇地问。
”这可是你姐我的绝招,外人可不传,你看,这肥五花和羊肉放在一起,不仅可以让五花肉变的肥而不腻,那羊肉沾了猪油不会烤焦肉也不柴,香滴很“
“姐姐你懂得真多,我可真是讨了个好姐姐”谢稻坐在地上双手抱臂搭在膝盖上,闻闻烧烤架上飘出的肉香,仰头看着左右手正在翻烤的云墨,眼睛里充满了烁亮的光。
谢稻是单亲家庭,在7岁时母亲因病去世,父亲谢均原在XXX公司任职总会计师,随着公司上市,在温山成立子公司,谢均被调来温山担任财务总监。
谢稻10岁搬来高尔夫别墅区,这是个温山众所周知的富豪小区,房主都是温山从商大拿、公司老总,被称之为高尔夫也是因为里面有四分之一的面积是高尔夫球场。
见到云墨的那天,谢稻正在学这个所谓高端人士必会的球种,现在想来很庆幸被谢均撵着去学高尔夫,否则错过这么有趣的人该多可惜。
云墨比谢稻大三岁,家里做着黄金生意,父亲云迪升35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宠得就差金屋藏娇。
可惜父母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家的娇宝宝是闯祸精转世。书房里时常摆放着黄金饰品的样图,云墨看到后惊呼奇丑无比,偷偷摸摸被她这张加个杠,那张加半个圆,要不是自己画工不精,都得添个窜天猴,就这样加工出来的饰品,云爸爸也二话不说直接推上市销售,尽管销量低迷得差点回炉重造。
在高尔夫小区,没人不认识云墨。
男生玩篮球,她就主动帮忙记分比赛。外人以为这丫头多热心呢,谁承想一帮人只是一起打球,没分个敌我两队,愣是被云墨打着比赛第二友谊第一的口号,劝着打起友谊赛,也甭管谁赢,她跟着去蹭吃蹭喝。
女生出去逛街,她就跟着逛街,然后不露声色地引到自己家店里,拿出自己偷改样图的黄金饰品一顿推销,别看饰品丑,但戴在那些女生脖子上,云墨吹得跟天仙似的。能卖一个是一个,稍微安慰下自己偷改图纸愧疚的心。
云墨见谢稻那天,正带着她的朋友李静在打高尔夫,李静是刚搬来的邻居,长得很是小巧可爱,深受云墨这种吊儿郎当闯祸精的喜欢。
带着李静来到西边的高尔夫球场时,远远地瞧见一个很瘦但是站得笔直的小男孩,小男孩双手拿着高尔夫球杆,双腿分开,正在练习打球转体姿势。脑中猝不及防冒出“绣花针”这个词,没错,瘦弱却又坚毅,这是云墨对谢稻的第一印象。
云墨慢慢走近这个“绣花针”,等到他双手从左上方快甩下来的时候,云墨点了点谢稻的左咯吱窝,吓得他丢了高尔夫球杆跳转过来。
看见小男孩的正脸,云墨心里有点痒痒的,明白为什么女孩子喜欢玩偶了。他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皮肤白净,瓜子脸上小巧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细长的内双此时像小兔子惊慌失措地睁大,而谢稻就见到一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女生,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双眸晶亮,单手叉腰对自己说“你这样直着身子是不对的,姐姐来教你”。
在教练的见证下,云墨确实打得一手好高尔夫,谢稻记得她教过,打球当做是在打水漂,用腰发力,进洞瞄准当做沙包打人,这时候他突然觉得高尔夫小区也不是那么高端。跟云墨在一起,找到了儿时在胡同里和小伙伴玩跳房子的快乐。
从那之后谢稻经常找云墨玩,而云墨因为他身体弱,只能背着双方家长偷偷带着他去玩。摘小区里的果子、在喷泉边上捞金鱼、用弹弓打鸟、训鹦鹉说话,最严重的一次是带着谢稻去马场骑小马驹,结果差点被马踩踏,后来云墨再不寻求刺激项目,以至于谢稻很是厌弃自己瘦弱的身体。
云墨撒好调料,拿给谢稻吃,谢稻吃得啧啧称赞,吃完舔了舔签子。
云墨感觉眼前的谢稻就是猫崽子投胎,吃完奶眯着眼睛舔着前爪一副乖巧享受的样子。云墨忽然想起,自马场事件以来,他加强身体锻炼,稍改挑食毛病再也不会时不时低血糖,身体比以前好很多。这才带他出来野营烧烤,想着这孩子也是可怜,很小没了母亲,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可能是对弱者的怜悯吧,让云墨对谢稻偏爱很多,身上总是放着糖,出去玩也想着他。
“墨墨,怎么吃独食啊”
云墨被一句话中断脑中的思考,转头看向来人,肖锦明和杜薇薇、李静一行人背着小提琴过来,他们三个是云墨玩得最铁的小伙伴。云墨看了眼他们背后的小提琴盒子,知道他们今天都去考级。
“今天考的怎么样啊,音乐家们”云墨斜眼看他们,顺便在烧烤架的一侧放好五个玉米。
“那肯定是没问题啊”杜薇薇边说边拉着云墨走向帐篷,轻声说“那小稻苗怎么在这”
“带他出来踏青,要不然一老窝在家里画画都画傻了”
”不是这个,我说,他爸现在还让他出来?“
“当然不让,他偷偷出来的,把摄像头换了个方向”
“我说呢,发生了那样的事,他爸还能让他出来”
“发生什么事?”
“你不知道?这事都传开了,他爸听说是小偷,被逮捕了”
“怎么可能,他爸是财务......”
“就是财务总监所以才好偷钱,听说盗了公司公款,一个亿呢,你爸妈肯定也知道”
云墨脸如菜色地走回去,一时不好发作,就在烧烤默默听着他们说话。
心里思索,大家的圈子就这么大,杜薇薇知道的消息肯定也是她爸妈说的。从商之人不会将这种无中生有的事告诉子女。不管真相是什么,只要结果是真的,那谢稻怎么办?他只有一个老年痴呆的奶奶在温山高级养老院,如果谢均被抓,谢稻这么弱的孩子该何去何从,孤儿院吗,还是有什么青少年收容所。
云墨内心焦虑,一有烤好的东西就塞给谢稻,瞧见谢稻吃得跟偷腥的猫一样,心里五味杂陈。
谢稻跟杜薇薇他们关系不近,自己身体弱,还有年龄差,不是所有人都像云墨愿意带着他玩。谢稻坐在云墨身边,吃着一串豆干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回望云墨,从眼中体会到一股意味不明的情愫,有点像,纪录片里饲养员看着丢失象牙倒在地上的大象。
第二天,谢稻明白云墨眼中的情感,那是怜悯、可怜、同情。
谢均挪用子公司1亿去填补总公司半年前的亏空,但是前几年的财务是造假的,为了平账做实账面上的数字,挪用了子公司的资金,再对子公司的账务作假,谢均被判以8年有期徒刑,罚款三千万。
这天谢稻只有13岁,还在上初一,他在学校接到电话被叫回家。看到法院相关人员在评估他家的资产,对他说谢均名下的资产要做拍卖,会帮他尽量拍高点还清罚款,就算这样,还是差五百万。
临了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说是谢均的律师,跟他交代以后的事情。
谢均每个月都会往谢稻的母亲卡里存一笔钱,这钱原意是存着给谢均做娶老婆本的,因为谢稻母亲早逝,这卡一直在律师那里作为遗产存着。
现在里面有三百万,够谢稻现在到上大学的所有开支。但谢稻说要将这个钱给法院的人,因为他们说,只要罚款够多,他在里面好好表现,可以提前出来,律师眼带怒色跟谢稻说,“你不要考虑自己也要考虑你奶奶,你奶奶现在每个月要2W的养老费,你现在也没有地方住,你要怎么活,你爸爸让我过来,就是来给你规划未来的,你不要任性,听你爸爸的话”
“我已经很听他的话了,为什么他还要犯罪”只剩下自己的谢稻像只幼狗一般无力咆哮。母亲走了,父亲也不要他。
“很多事情你爸爸也身不由己,你也不用思虑过多,这三百万我会帮你计划好,你爸爸说了,生活条件上肯定没有以前好,你上的是贵族学校三年学费一次性早就交过,我会在学校附近给你买套房,虽然小,但你一个人够住就行,然后你奶奶我会换个消费低一点的养老院”
“奶奶不要动,她住了三年,已经适应那里的环境”谢稻无法忍受地打断他。
“一个月两万,一年24万 ,等你爸爸8年出来,就要192万,剩下不到108万,就算买个单身公寓100万,剩下8万够你13岁生活8年吗?”
“为什么是八年,你认为我把钱用到我爸出来,然后我在继续啃他吗?他那时还有钱吗?我有手有脚,可以养活自己”谢稻红着脸抬头瞪着他。
“对不起,我不管你是什么安排,我必须听你父亲的,否则我愧对他”西装革履的男人给了他一个名片,抢过谢稻的手机打了自己手机,不容置喙地对谢稻说
“现在我是你的监护人,所以你一切得听我的,第一,今天之内收拾好你的个人重要物品,不要碰你父亲的东西,当然那些都封了,你也碰不到,东西用拉杆箱装着,没有拉杆箱用袋子装着,第二,在家里乖乖待着,哪里都不要去,等我来找你”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到门口传来一句“我叫方夏正,你可以叫我方叔”
谢稻回到房间看了看其实并没有什么重要东西。打开衣柜,从抽屉里取出四个盒子,一个是长得不知是什么的黄金饰品,另一个也是黄金饰品,是生肖鸡,这是谢稻的属相。剩下两个,一个是价值几万的手表,很秀气,戴在手上显得手更白。最后一个整齐摆放着件衣服,是云墨自己亲手挑染的。
好好包装了这四个礼物,收拾了常穿的衣服鞋袜,坐在沙发发呆。
方夏正带他去了距离学校有两公里却属于城西的一个老小区。谢稻所在的学校是私立初中,都是有钱人上的贵族学校,在温山市最繁华的城南,且位置在温山市的中轴线上,城西以前是小学学校用地,学校最后搬迁到城北,附近的教师家庭用房就跌了。仅仅两条街之隔就到学校,价格却很便宜,环境也不是很杂,方夏正确实用了心,这份情谢稻心里记着。
“房子两室一厅,70平米,不大,等你爸爸出来完全够住,花了160万,你奶奶那边我找到新养老院,也在城西,环境我看了还不错,距离这里近,方便你们经常去看,只要一万一个月,我交了8年的钱,用了256万,还剩下44万。”方夏正呼口气继续说。
“你爸爸说为防治你大手大脚用钱,我手里放20W,剩下24万给你做生活费,等你用完就找我拿。你也上初中了,自己规划好”说完方夏正又仔细把合同文件、地理位置、周围环境都说给谢稻,又陪他买了床垫、冰箱、洗衣机、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陪谢稻打扫收拾完,请他吃完晚饭,走之前说了句“你不要怪你爸爸,你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这就是你自己现在的任务。”
谢稻一个人看着冷清的新家,这些东西都是方夏正买的,没有问他要一分钱,想必方夏正和爸爸关系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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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提示:
人物、故事、情感略偏细节
情节流的宝子们可快进到后面
前期比较慢热,后期剧情快得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