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然咬了咬牙，像是要戳破她的伪装。
“我是鬼，可能会杀了你，哪怕这样，你还喜欢？”
“我是恋爱脑啊，喜欢上了一个人，就只会看到他的好。”
孟湘依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霍然疑惑。
孟湘依说：“我也变成过怪物，我的手能长出一条蜈蚣形状的鞭子，可怕吧？你要是见到了，就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有什么了。”
霍然生气的看着她，像是不知该拿眼前这个女人怎么办才好。
良久后，他才挤出一句：“要是我一辈子都变不回去……”
“那我们就结婚，”孟湘依斩钉截铁道。
她半开玩笑地说：“你身份证户口本还在吧？提前说好，领证后你家的财产得分我一半，你得养我，我家很穷，这你知道的吧？我最怕没工作没收入，到时候我妈一定会念叨死我。”
霍然怔怔的看着她。
好久好久，他眉头一松，终于笑了。
是那种很开心的笑。
哪怕在这样诡异又充满危机的环境下，他却笑得比什么时候都开心。
孟湘依说无数遍爱他，他不信。
可如果她先说爱他，再说一遍想要他的钱。
人有贪心，才能放心。
霍然笑了许久，停下来，给出一句像是回应她的承诺：“好，结婚。我的钱分你一半，只要我有，你就有。”
孟湘依不知道的是，从一开始，她看不清霍然。
但霍然却能清楚的看清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她像个妖精，用单纯无辜的表情，在漫天红光之下，跟他聊什么星星，说什么喜欢，说什么爱。
他变得这么丑陋，这么落魄。
她却还能笑语嫣然的跟他谈天说地。
霍然有想过，她是不是为了利用他，才会跟他说这些。
毕竟他从鬼群中救下她，留在身边，多少都有些用处。
可就当霍然这么想时，她却突然捧住他的脸。
用很近的距离，以一种信赖又亲昵的目光，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说，你就是霍然。
说，霍然，我喜欢你。
说，我们回去就结婚，但你的钱也要分我一半。
孟湘依的每一句话合起来，就像是凝聚成了一把带着魔咒的羽箭。
架在用名为真诚的弓弦上，瞄准，开弓，射向他的心脏。
被箭穿透的瞬间，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过的触动。
霍然闭了闭眼，认输了：“湘依，你不是恋爱脑，你是恋爱大师。”
孟湘依见他心情好了许多，干脆趁热打铁。
她大着胆子，一屁股坐进他怀里，搂着他问：“那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凑得太近，霍然还是有些不自在，别开脸，含糊的说了一句什么。
孟湘依没听见，但也没追问。
她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了。
既然如此，那么很多事情也可以谈了。
孟湘依坐他怀里，收起嬉笑的神色，拉着他的手，认真道。
“别的就先不说了，说点正事。”
霍然神情一肃，正过脸来。
孟湘依问：“刚才我们分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有些心疼：“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不知是哪句话触到了他的心。
霍然又像带刺似的，讥讽道：“你果然还是在意。”
孟湘依有些无奈，但也理解他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性情有所变化也是正常的。
毕竟当时她和高宏伟打架的时候，也变得不像自己了。
孟湘依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我不在意，我只是想帮你变回来，想救下面的学生，难道你希望永远这个样子，永远待在这里？”
霍然垂眸，默然。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情绪化。
霍然轻轻叹了口气：“和你分开后我去了娱乐室，在那里，我看到了傅肖，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满身是血的怪物。”
“怪物？”孟湘依看着他，担心又伤到他，没敢问是不是像他现在这样，只能谨慎措辞，“长什么样？”
霍然回忆道：“全身雪白，没有毛发，很像斯芬克斯猫，只是没有尾巴，他趴在地上，缩着脚，用手爬。”
提到手，孟湘依突然想道：“你说后厨天花板上的手印是不是……”
她没说完，保持怀疑。
但霍然点头，很肯定道：“是他。而且我怀疑那个怪物是杜青，因为他们俩是一起失踪的，而且后来我在鬼群里，也找不到他们两个人。”
孟湘依听完，问道：“那你是？”怎么变成怪物的。
“我……”
霍然眼里闪过一丝杀气，他是大意了，但他不肯承认，只说，
“我以为就两个人，结果旁边冒出个学生偷袭我，摔倒的时候，被怪物跳到身上咬了一口，醒来后，就变成这样。”
学生……孟湘依也想起一个学生。
她问：“偷袭你的学生，脸上是不是有疤？”
霍然奇怪道：“怎么这么问？”
于是孟湘依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他。
霍然听后，立马道：“那本书带着吗，给我看看。”
孟湘依抽出书，正想说光线不好，怕他看不见。
结果霍然把书接过去，一本正经的，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
跟之前和韩俊在一起时一样，孟湘依是个睁眼瞎，什么都看不清。
她坐在他旁边，抱着膝盖，无聊等着。
霍然似乎已经接受自己变成罗刹的模样。
他不再激动，办起正事来，又恢复了曾经的冷静沉稳。
两只手掌变得巨大无比，有些像熊。
那本在孟湘依手里，还算正常比例的书，到了他那，就像成了微型玩具似的，有种强烈的对比。
孟湘依就那么歪头看着他，眼含笑意。
说实话，霍然现在这样确实不好看。
但正因如此，她才能在他身上看到曾经看不到的东西。
这一点让孟湘依觉得稀奇。
原来那个游刃有余，举手投足优雅至极的霍然，也会露出这么窘迫自卑的一面。
可能一直以来，她在和霍然相处时，就一直心理不平衡。
偶尔想着，如果自己一辈子都追赶不上他的条件。
那么亲眼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跌落神坛，其实也不错。
就好像，她终于可以和他平起平坐，不带一丝顾虑的去爱他了。
当然这些小心思，孟湘依会深深埋在心里，死也不让霍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