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孟湘依的态度有所松动，所以高宏伟也变得好说话。
他彬彬有礼：“问吧。”
孟湘依抛出困扰她很久的问题：“你真的爱猫？”
“当然。”
高宏伟怅然一笑，“说来话长。我父母早亡，小时候只有村里的野猫陪我，那猫有残疾，被人丢在乡下，我捡回去养着，后来还是因为伤口感染死了，我把它埋在菜地里，当时我就在想，以后要当兽医，才能救这些可怜的小家伙。”
孟湘依：“既然爱猫，为什么又要杀猫？”
高宏伟扭头，认真的看着她：“我快死了，孟老师。”
他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感情，冷冰冰的，“你知道快死的人每天都在想什么吗？想自己还能活几天，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我孤单了一辈子，没谈过恋爱，生活里只有猫，我舍不得它们，所以我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想法，建造一个猫猫王国。”
说完，他笑了，“我挑选我喜欢的猫，想制成标本，但刚开始技术太烂，根本没法保存，没过多久那些尸体就腐烂了。”
孟湘依想起坑里的那些白骨，接着，她想起了那些被杀害的人……
孟湘依不受控的打了个哆嗦。
高宏伟的头发被风吹乱，看她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失笑：“没错，那些人是我杀的。为了让我的猫呈现出最完美的样子，我找了很多人来练手。”
孟湘依牙齿一颤：“你这个疯子……”
她有些装不下去了，语气中透出愤怒，“居然为了制作猫的标本而杀人，你怎么下得去手？”
“这怎么了？”高宏伟不以为然，“世界上的人那么多，少一两个也所谓。”
孟湘依拳头紧紧捏着，强压着愤怒问：“难道在你眼里，猫比人高贵？”
高宏伟反问她：“都是生命，凭什么人就一定比猫高贵？”
孟湘依觉得离谱。
高宏伟问这话，不是在挑衅，也不是在讽刺。
他是很真诚的提问。
就好像在他的世界里，猫真的比人更重要。
孟湘依握紧拳头，强压着怒火：“你既是学医的，难道你们学校是教你用活人做实验？”
“不是活人，是老鼠或者兔子，但人类有问过它们愿意吗？”
高宏伟冷笑一声，“我只是做了同样的事而已。”
孟湘依瞠目怒视，谁也说服不了谁。
有那么一瞬间，气氛似乎凝固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高宏伟似乎觉得争论没意思，让了一步：“孟老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从对社会的贡献来看，猫确实不如人，但如果要从一个灵魂的纯洁来看，在我眼里，猫才是最干净神圣的动物。”
孟湘依呼了口气，将愤怒强压回去。
她还没忘了自己的目的是拖延时间，而不是激怒对方。
管他觉得猫好还是人好，顺利救出丁雨琦才是最要紧的。
于是，孟湘依缓和了情绪，假装与他商量：“你说得有道理，但丁雨琦是我的学生，我不能看着你带她去死。这样吧，只要你让我把她带走，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我都可以当没看见，行吗？”
谁知对方听了她这话，哈哈大笑：“孟老师，我是个快死的人，你觉得我最害怕的是什么？”
孟湘依没说话，他自顾自地接下去。
“是孤独。我不怕死，也不怕被抓，只害怕无论生前死后，都是孤单一人，我不想十年百年后，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地底下，我希望有谁能陪着我。”
他看向丁雨琦：“雨琦很崇拜我，看着她就像看着曾经的我一样，所以我不禁就在想，只有猫是不够的，或许我还需要个孩子，那样我死后，才能有人交流，才不会孤单。所以，我想带她一起走。”
孟湘依下意识道：“高宏伟，你是不是疯了？杀死一个赵一峰还不够吗，你还要害死多少人？！”
“赵一峰他该死！”高宏伟眼里闪过一丝阴冷，“他要破坏我的计划，他要去报警，我马上就要成功了，怎么能毁在他手里？”
他看向孟湘依，意有所指：“他的死，还能打消孟老师的一些想法，所以也算死得其所。”
孟湘依脸色微变。
高宏伟慢慢起身道：“孟老师，你报警我不怪你，因为我们也没好好谈过。雨琦说你是个很好的老师，所以我相信只要我告诉你我的想法，你一定能比他们都理解我。”
听他说的这些话，孟湘依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在崩塌。
有只恶鬼藏在阴暗处，向她伸出邀请的手。
孟湘依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高宏伟朝她靠近：“不如孟老师你再猜猜，我的怨灵是什么？”
“蜘蛛？”孟湘依想起韩俊说的。
高宏伟笑道：“那是属性，不是怨灵……其实，我的怨灵是人，就是我自己。”
“你自己？”孟湘依想起了之前韩俊看到的两个高宏伟。
高宏伟点了点头：“对，另一个我。当然他现在已经死了，成了我的怨灵。”
孟湘依的表情先是疑惑，然后思索。
最后，她像是恍然大悟般盯着他，大声道：“你是人格分裂？！”
对于同时出现“两个”高宏伟这事，孟湘依有过很多中猜测。
除了什么磁场，海市蜃楼。
她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双胞胎。
比如其中一个死了，灵魂不散，一直围绕在高宏伟身边，像周渠一样，成了怨灵。
但后来孟湘依知道，高宏伟是孤儿。
他如果有个双胞胎兄弟相伴，没准也不会变成杀人狂。
能让他人格分裂的，很可能就是因为小时候太孤独，面对无法说话的野猫，就开始自言自语。
无意中，身体里就形成了另外一个人格。
如此一来，韩俊看到阳台上，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高宏伟”就有了解释。
穿睡衣戴眼镜那个，就是被主人格杀掉，做成怨灵的另外一个人格。
因为那个人格本身也是高宏伟。
所以他可以把怨气藏在副人格身上，再让副人格躲起来。
这样，孟湘依才无法在高宏伟身上看到怨气。
想着想着，孟湘依突然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高宏伟的属性是阴毒，怨灵是人。
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
同时达成这两个条件，怨气匹配度就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也就是说，如果孟湘依能挑战成功，吸收高宏伟的怨气。
那么……她的能力会增强一倍，且能永久使用。
孟湘依眨了眨眼。
昨晚的那股饥饿感又来了。
不受控制的，让人变得贪婪。
高宏伟看出她眼神的变化，笑道：“怎么样孟老师，我给的钱不少，对你来说，怨气也是最优质的，如今只需要你点个头，这一切都是你的。”
说完，他放轻声量，蛊惑道：“我们在天台说的这些，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只有你知我知。而我，马上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