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潭死水，泡着一具发胀的尸体，不知泡了多久，那味道可想而知。
就连站在下方的霍然也闻到了，整间活动板房在两秒内，彻底被那股恶臭弥漫。
孟湘依更是处于恶臭前线，在闭气前，对霍然说了一句：“我准备捞了，你帮我看着点。”
“好。”
有他承诺，孟湘依像是有了主心骨，刚才还躁动不安的心情瞬间平复下来。
她将手臂通过开口，伸进鱼缸。
冰凉的死水拂过肌肤，激起一层寒意。
孟湘依咬紧牙关，忍住想要将手抽离的冲动，俯身趴地，继续往下探。
死水几乎漫上她的肩膀。
可以说，孟湘依的整只右手都泡在臭水里。
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逐渐就麻木了。
水里的手臂像是义肢，没有知觉。
下面是个什么状况，孟湘依自己却看不到，只能在霍然的指挥下，凭感觉摸索。
浑浊粘腻的水里，不知道有多少微生物，就那么糊在手臂上一圈。
而且在不断探索间，她甚至感觉到有什么软细的，像是头发丝一样的东西，在她手心上拂过。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孟湘依觉得自己似乎经历了漫长的十分钟，但其实也不过一分钟左右。
她摸到了兔子毛，也摸到了小女孩的尸体。
软而糯的皮肤，似乎还有弹性，就像个活人。
孟湘依不断暗示自己别去深想，顺着兔毛，一把抓住韩俊，就要抽手。
突然！
她的手腕被一双冰凉的小手死死抱住！
无数细软的像是水蛇般的东西，缠绕着她的手臂，不断往上攀升。
就好像下一秒就要从水里跳出来。
处于视线盲区的孟湘依，吓得大喊了一声：“霍然！”
相比孟湘依的惊慌失措，霍然倒是异常冷静：“别怕，你倒数三秒立马收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孟湘依只能无条件的相信他。
在霍然话语落的瞬间，孟湘依开始倒数：“三、二、一！”
像是念出的咒语，那些缠住她的鬼东西真的消失了。
孟湘依猛地将手收回。
兔子在她手里，软绵绵的像个玩偶。
哗啦啦的臭水，沿着孟湘依的手不断地往下淌。
孟湘依趴在缸上，盯着自己的手臂愣神。
想起刚才那一刻，心有余悸，就好像右手差点保不住了。
幸好，有惊无险。
孟湘依抿了抿唇，盖上缸盖。
缺口下方的绿水，还在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
物归原位后，孟湘依小心翼翼的在缸上挪动。
她调转方向，正要把手中的兔子扔给霍然，让他接着。
就在孟湘依松手的瞬间，那团兔子就像孟湘依初入鬼蜮时一样，化成一团烟雾消失了。
孟湘依盯着空荡荡的手心，愣了。
倒是霍然在下喊她：“别管其他的，你先下来。”
孟湘依小心翼翼的滑下去，霍然在下面接住她。
“还好吗？”霍然担心的看着她，“刚才吓着了吧？”
孟湘依白着脸，摇摇头：“还好。”
她站稳后，转身回头看，吓得撞进霍然怀里：“她动了？”
鱼缸里女孩的样貌和姿势都变了。
典型的诈尸。
只见女孩趴在玻璃缸上，睁开眼睛，露出死鱼般的白瞳。
她眉头紧皱，恶狠狠地盯着缸外的两人。
十根手指做出一个狰狞的姿势，像是要抓住什么，撕个粉碎。
孟湘依仰头去看霍然：“她是变成僵尸了吗？”
她太过惊讶，没有注意到两人姿势亲密。
但霍然发现了。
这是一个只要他低头，就能吻到她的距离。
霍然垂眸看了她一眼，又平视前方，神色晦暗不明道：“应该不是，要不然她这会儿已经跳出来了。”
孟湘依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她比霍然想得更多。
也许小女孩是被她身上怨气的影响，所以才有了反应。
毕竟刚才女孩抓住的地方，恰好就是她的手腕——产生怨气的部位。
小女孩肉身不腐，大概也是靠着怨气在维持吧。
孟湘依盯着鱼缸，思索着。
霍然见她想得认真，没有打扰。
转身去捡地上的黑布，似乎想要把现场恢复原状。
听到声响，孟湘依回过神来。
她上前去搭把手，无意中看到鱼缸四周被贴了几张黄符。
孟湘依拉着黑布的手顿了顿：“这符刚才就有吗？”
霍然忙着整理黑布，头也不抬：“我贴的。”
霍然的背包拉链开着，露出里面还剩下的几张黄符边角。
孟湘依想起刚才的惊险一幕，明白要是没有霍然出手，可能她真的就被这小女孩给“吃”了。
此时黑布半遮住鱼缸，还能看到小女孩的右侧身体。
“这样就能破除诅咒吗？”孟湘依问。
霍然也不太确定：“应该吧。”
说完，他默了两秒，继续道：“你不是说，那个人鱼的腿是并拢的？”
孟湘依点点头。
霍然说：“那应该就是了，这孩子的腿也是这样，你在梦中看到的人鱼，可能就是这孩子的魂魄。”
孟湘依疑惑道：“可人鱼的年纪，跟我差不多大。”
霍然没什么表情：“她吃了那么多人，怨气增强，灵魂也是可以随意变化的。”
听到这话，孟湘依看着小女孩的半边身体，忽然想着。
这孩子死的时候，还这么小。
孟湘依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能听到的大多是童话故事。
小女孩应该也幻想过长大后的自己是什么样。
也许，会像她听过的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一样，善良又漂亮。
可惜现实与她所盼望的恰恰相反，她没有长大，也并不漂亮。
她死在了鱼缸里。
像展览的标本一样，永远都保持着这副模样。
孟湘依叹了口气，沉默的跟着霍然一起，用黑布把整个鱼缸罩住，也挡住了鱼缸的孩子。
打点好后，霍然拍了拍手上的灰：“这样就行了。”
孟湘依看了他的背包一眼，好奇道：“这符纸也跟那个平安符一样，是从国外求来的？”
“黄符是从管家那弄的，他……年轻时学过几招。”
“管家？”对于这个身份，孟湘依有些怀疑，“靠谱吗？”
霍然似乎相信对方，告诉她：“之前我给你的平安符，就是管家给我的。”
孟湘依愣了一下：“不是国外求来的吗？”
霍然也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