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一只乌鸦，孟湘依不想在霍然面前一惊一乍。
她重新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窗户。
拉起床单盖住自己的脸，闭上眼，想着等那乌鸦飞走就好了。
似乎从地铁那天起，她就变得十分厌恶这种长着尖喙的动物。
比如公鸡，比如乌鸦……若是公鸡还好一点，孟湘依倒是能像那天早晨一样，用黑气除掉它。
可这只乌鸦似乎不行，她能看到乌鸦身上漂浮着的淡淡黑气。
也就是说，窗外这只不是普通的乌鸦，杀了它，不知会引来什么样的厄运。
对了，厄运！
孟湘依猛地睁开眼。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和霍然还有另一张床上的韩俊，都进过鬼蜮的中心地带。
难道说，这只乌鸦是因为这个，所以追随他们而来？
霍然此时也注意到了窗边的乌鸦。
他奇怪的说了一句：“这么高的楼层，乌鸦能飞到这来吗？”
霍然边说，边向窗户靠近，似乎想要将其驱赶。
孟湘依害怕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赶紧掀开被单阻止道：“霍然！”
霍然脚下一顿，表情半是惊讶半是笑意的回过头来：“你可终于不叫我霍老师了。”
孟湘依没看他，视线落在他背后的窗台上。
只见那只乌鸦在霍然走近之后，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孟湘依松了口气。
霍然又看了看窗外，见窗外空了，也没多管，转身回到孟湘依身旁。
他看着柜子上的苹果，拿起刀，问孟湘依：“要吃个水果吗？”
孟湘依摇摇头，正想跟他说些什么。
窗户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把孟湘依和拿着水果刀的霍然皆是吓了一跳。
那声音像是在耳边炸开的炮弹，令人闻之色变。
孟湘依惊恐的朝外看去。
只见刚才那只黑乌鸦去而复返，竟一头撞死在玻璃上！
全身最为脆弱的头颈断裂，喷洒出的鲜血像是窗花一般，印在透明玻璃上。
乌鸦的一只眼睛，还死死盯着床上的孟湘依。
它尖尖的喙张了张。
孟湘依的耳边，随之响起一道古怪中性的声音：“献祭第一个，韩俊。”
语毕，乌鸦断了气。
孟湘依心脏一突，扭头朝身后看去。
只见之前刚才还在昏迷中的韩俊，猛地睁开眼来。
他似乎也听到这个声音，偏头看向窗边。
待看清窗上的一片血迹，还有那只刚刚死去的乌鸦时。
韩俊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惊恐。
他的目光和孟湘依对上，都是惊慌失措，惶恐不安。
传说中，没有人能逃脱的厄运。
而孟湘依清晰听到那怪物说韩俊是第一个。
不只是韩俊害怕，孟湘依也紧张起来。
对于二人私下里情绪的涌动，霍然一无所察，他只觉得这乌鸦死得太不吉利。
霍然安抚的轻拍着孟湘依的肩头：“大概是只瞎眼鸦，别怕，我出去找人收拾收拾。”
他的声音像是庙钟般低沉，哪怕语气温柔淡然，但扔给人一种抚慰人心的安全感。
孟湘依心境稍稳。
没错，她是成年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像霍然一样稳重，扛起大梁。
孟湘依点了点头。
她看着霍然走出病房，去了走廊，左右张望，像是在找人又没找到，快步朝左而去，离开了孟湘依的视线。
孟湘依赶紧掀开被单，扑到韩俊床边：“你也听到了，对吗？”
韩俊虚弱的扭过头来，费力地睁眼看她，然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然后，他慢慢开口：“孟老师，是你……”
他像是有些着急的想问什么，情绪一紧，连带着整个人猛地咳嗽起来。
剧烈的咳嗽引发了他身上的剧痛，韩俊用打着点滴的手，死死压着胸膛，咬着牙，满脸痛苦。
孟湘依想替他顺气，可两手都缠着纱布，无从下手。
她只能焦急的劝：“是，是我带你出来的，你先别问，安心休息好吗？”
听到孟湘依的话，韩俊反手将她的手腕握住，紧紧拉着，像是溺水者拉着一根救命稻草，力气极大，输液管里的血液倒流，瞬间红出一条线。
“我知道……我都记得，”他喘着大气，问她，“你被……缠上了……对吧？”
孟湘依刚开始以为他问的是厄运。
在她抬头时，两人目光对上，就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孟湘依突然明白他问的是周渠的鬼魂。
韩俊伤得厉害，孟湘依本不想在这个时候问他。
但她确实太急迫的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想后，孟湘依重重一点头，时隔好几日，终于跟他坦白：“没错，我被鬼缠上了，不单纯是这样，他死后还能进我梦中来向我复仇。”
具体如何复仇的，孟湘依没说。
但韩俊似乎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情况，神色愧疚的看着她：“那个人是周老师吗？”
“别叫他周老师！他不配！”
孟湘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认真道，“韩俊你听我说，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麻烦是累赘，你是我的学生，保护学生是老师的职责，但周渠他为师不尊，居然跑到你面前说那样的话，我现在一点也不后悔……”
孟湘依看了看门外，确定没人，才微颔下巴，低声道：“不后悔杀了他。”
真相大白。
孟湘依用怨气杀了人，那个人就是周渠，后来周渠又入了她的梦，整夜整晚的折磨她，才使得孟湘依不得不向自己求助。
理清这些后，韩俊问道：“是班长告诉你的吧？”
“嗯。”
他松开手，躺回去，缓缓闭上眼，害怕看到孟湘依责怪的目光。
“我是故意告诉班长的，因为我不敢直接来问你，所以想他帮我试探你。其实我也有错，当时我应该来向你求证，但我没有，我也不够信任，所以才埋怨你这么久，对不起孟老师，你明明对我这么好，我却让你吃苦。”
孟湘依没有生气。
眼前这半大的孩子，长着一张稚嫩的脸庞，用大人的口气跟她说这些，就像被催熟的果子一样，一眼看能出成熟表面之下，那惶恐不安的青涩。
孟湘依心疼的叹了口气：“你长大了。”相比高一的时候。
韩俊睁开眼，目光坚定：“孟老师，你也别怕，我可以教你怎么彻底收服他，让他再也没办法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