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青瓦房檐下。
一帘烟雨,濛濛尘尘。
古镇的远处,不知谁家炊烟袅袅。
昭示这人间烟火气。
陈洛初略略愣怔时,陈予的脆嫩的一声“娘”把她喊回了神。
她突时念起,是啊,我已不是陈洛初,我有新的身份,我是陈玉清,还有个小儿子。
念及此处,她手里的伞又下移了些,把自己的脸完全遮挡,她低了眸子,稳声道:“多谢。”
借着伞的遮挡,她转回了身。
两人错身而过之际。
“安宁。。。”
对面轻声道。
那音声带了些雨天的水气,像是从远处传来的一般,让陈洛初听了心里发颤。
这熟悉的声音她已经许久不曾听过了。
此时听来,对她的神经是一种蛊惑与撩拨。
陈洛初素手紧紧地握着伞柄,如果那伞柄不够粗,陈洛初觉得自己能把它给握断,她丝毫不敢停顿,只是全力压着情绪,轻声解释道:“公子。。。认错人了。”
一句认错人差点把萧景泰给气笑了。
萧景泰看着那淡紫色的伞面,淡淡道:“我只是说了两个字而已,姑娘何以知道这是个人名?”
陈洛初知道自己说多错多,脚步不停,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走去。
此时只适合落荒而逃。
萧景泰冷哼一声,认错人,笑话!
她陈洛初就算化成灰,他都不会认错,她认为自己换了个名字,就把所有过往都换过了?
更何况声音也是不能换的。
陈洛初脚步不停走回了大门处,只有她自己知道,步子早已乱的调不过来。
她手有些控制不住的抖,把球递给了门口翘首以待的陈予。
孩子拿到球后,开心地回身进了院里。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羡慕陈予。
无忧无虑。
陈洛初又看到门口站着的陆行舟,她知道萧景泰肯定看到他来自己门前,或者听到说话也说不定。
她毫不犹豫地拽了他的袖子,手上使劲,把陆行舟领进了漆黑的大门,而后把门重重地关上。
侍卫安泽在萧景泰身后静静为他,擎着黑色的大伞,萧景泰静静地看着离去的陈洛初,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
陈洛初在门后卸了力,指尖苍白,她的头上冒出不少冷汗。
如果修罗场有门的话,陈洛初知道自己亲自打开了那扇门,并且举步走了进去,稍有不慎,四周便是哀鸿遍野。
陆行舟面上有些不知所谓,他看陈洛初把自己领进了门,心里却是很高兴。
陈洛初定了定神,回身看向他冷冷道:“陆公子,我接受你的歉意,你走吧,从前门铺子那里出去。”
说罢,她唤来了阿信,“你带他从商铺那个门出去。”
阿信奇怪为什么陈洛初把他从这个门领进来,却要从别的门出去。
不过也只能听吩咐,她对陆行舟道:“请吧,陆公子。”
陆行舟此时觉得她能原谅自己就是最好的事了,他脸上带了些轻松道:“我从这个门出去就行。”
陈洛初却固执地不开门,“你跟阿信走别的门。”
她却更想说,门外的人,是你惹不起的,只希望你说的那话他没听到吧。
陆行舟想和陈洛初多说会话,但是却看她的面上心事重重,丝毫没有谈话的意愿,关心道:“你没事吧?”
陈洛初的语气里已经带了些不耐烦了,她挥手道:“没事。你先走吧。”
陆行舟终于走了。
陈洛初身上彻底没了支撑的劲,她一下就瘫坐在了廊下的椅子上。
脑子里如陀螺一般转着。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他会这样找过来。
大隐隐于市。
自己已然是隐入市中,又改了名,还有正经的户籍鲽纸。
她又想到自己刚刚卷入的那场关于米里掺假的纷争,被莫名其妙抓起来,那肯定是被人诬陷了,却又无缘无故被放出来,应该说有可能是有人从中插手了,这人的身份应该还挺高。
有一定的可能就是他用皇帝的身份压着县令放了他们。
其实,陈洛初只猜对了一部分,在徐县令去县衙的路上,他收到了一块皇家大内腰牌。
他立时便吓的魂不附体,赶紧请了送腰牌的人进来,那人正是德九公公,此时的他穿的是便衣。
他不敢以皇帝的身份,只用自己的身份就能吓的县令屁滚尿流了。
德九对他道:“一定要秉公办案,小心头上的脑袋!”
多余的话他没再说。
再说他自己都嫌多余。
徐县令哆哆嗦嗦道:“卑职明白,卑职明白。”
就这样,他立时便明白堂下的陈家人背后是有人的,这人还是皇宫大内的,他自己这点芝麻粒大的官实在是惹不起。
他事后想想都快悔死了,为了这点钱,把自己脑袋要搭上。恨不能背上荆条去陈家请罪。
谁说外乡人好欺负,外乡人才不能欺负,谁也不能保证他背后的人是谁,能不能惹的起。
这次与萧景泰同行的还有徐长庚,是沈淮一那届的状元,他如今在吏部任职。
萧景泰给徐长庚临时写了一道密折,让他临时为钦差,处理这次米粮里掺假的案子。
既然,他们举出这事了,就是究的彻底才行。
陈洛初正在书房里教陈予写大字,前边店铺的小翠来了,“小姐,店里来了客人点名让您去给量制下衣服。”
这个并不稀奇,很多人是冲着陈洛初的手艺来的。
陈洛初拿开握着陈予的手,问道:“几位?女客?”
小翠有些奇怪,“是女客。”
听到是女客,陈洛初这才放心地去了店里。
拿了量身的尺子过来,才发现坐在椅子上的不是女客,而是萧景泰和德九。
陈洛初赶紧回身拿出帕子做成遮面,挡在面上。
小翠不解地看她一眼。
德九见她带了遮面,却也能认出来。
他明显面上比较欣喜,兰花指都快要翘出来了。
小翠一脸奇怪地看向他们,明明刚才是女客。
陈洛初见怪不怪道:“你下去忙吧。”
皇帝身边遍布暗卫,想要办个什么事,容易至极。
她想要躲着是躲不住的。
但她还是打算来个死不承认,毕竟为了她这次出宫,后面有无数的人担着风险。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咬了一下内唇,打起了精神,笑道:“贵客,我们这里是为女客制衣的,所以,您二位要不请回?”
萧景泰见她还特意遮了面,冷笑一声,推了下身边的德九,淡淡道:“如此说来。。。他不是男人,给他做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