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宛若一叶翩舟,翘了船头,在墨蓝色深夜静湖中悠悠滑行,撒下满地清辉。
雁桥上萧景泰和陈洛初紧紧相拥,身影高低错落。
良久。
萧景泰才牵了陈洛初素手慢慢走下雁桥。
陈洛初回首望去,
那桥,那月,那花,宛若烙印于心。
而身侧那人,丰姿隽朗,潇洒恣意,月光仿佛给他镀了一层辉,轮廓好看极了。
看着看着,陈洛初竟一时失了神,脚下一个不注意。
“哎。。。”
她猛地停了下来,萧景泰也立时站在原处。
他弯下身,看着她的脚腕道:“怎么了?”
陈洛初歉然抬头道:“貌似崴脚了。”
萧景泰不再多言,打横抱起了她,陈洛初来不及惊呼,已然离地。
走了几步,来到一个比较亮的小铺前面。
扶她坐在石阶上,隔了布袜摸了一下。
“没伤到骨头,倒是,很疼吧。”
陈洛初皱了眉头,自己轻轻地按了一下崴脚的位置,嘶气道:“疼,要不然你扶扶我,慢慢走应该可以。”
萧景泰却没听她的意见,背身向了她,“来,我背你。”
陈洛初有些难为道:“这不大好吧。”
“怕我背不动?你体量小,我背起来很轻松,来吧。”
陈洛初倒不是怕他背不动,主要是对他的皇帝之尊有些在意。
最后在萧景泰的连连催促下,陈洛初才只好趴到了他的背上。
萧景泰一个起步便稳稳站立起来,他的体力还是不错的。
陈洛初手臂轻轻环在萧景泰的脖子上,在他耳边轻声道:“多谢。”
萧景泰弯了弯唇角,“没事,下次走路得注意,要是常崴对脚腕不好。”
“嗯,好。”
陈洛初无声附在他的背上,细细感受那走路之际带来的震动,鼻尖隐隐有凛冽的气息传来。
他的背宽阔温暖,这一切都让她有满满的安全感。
只走出了不远的距离,便见到人群中凭空出现一般,几个暗卫抬了轿撵向萧景泰请示。
萧景泰向他们无声地摇摇头,轿撵连人如无声出现一般,又无迹消失。
陈洛初不解道:“白思宇,你不累吗?我为什么不去坐轿辇呢。”
身下传来那磁腔声调:“不累。”
萧景泰背着陈洛初悠悠前行,绕过这护城河畔,行至一处清雅酒楼。门口并不显贵耀眼。
陈洛初抬头一看,其顶牌匾上,端正写了盛源居。
刚走进那门口,已经有两个丫鬟模样的人前来接了萧景泰背上的陈洛初。
进入雅间后,两个丫鬟扶她稳稳坐入椅子。
不多时,房间里进来一位中年人,向着临窗而立的萧景泰和落座的陈洛初各自深行一礼,然后来到陈洛初的跟前。
萧景泰向陈洛初道:“这是傅太夫,让他给你看看。”
傅太夫向陈洛初一示意,便开始检查她的脚腕之处。
查看须臾后,向萧景泰道:“皇上,贵人脚腕这崴伤并无大碍。小人给按按正正筋骨,可缓解不少。”
萧景泰颌首,“那你按吧。”
陈洛初做了极大的心理准备要承受落汗之痛,结果等按摩完成后,却没有想象中疼痛难当,立时缓解不少。
她缓了神色,对傅大夫道:“多谢傅大夫,已然好受不少。”
傅大夫笑道:“贵人这伤的并不厉害,回去以后敷些活血化瘀的膏药,很快就可痊愈无碍。”
一通忙碌后,桌上已摆满了各色菜肴,其余各人都悄然退了下去。
萧景泰手无意间抚过腰间的淡紫色祥龙荷包,坐在了主位上。
萧景泰夹了些菜放到陈洛初的眼前,“饿了吧,来,动筷子尝尝他家的菜式。”
陈洛初现在已能安然地接受他为自己夹菜这事。
满桌的菜式,既摆盘有形又有醇香口味,一瞬间便把人的食欲给勾了出来。
陈洛初从中夹了些肉块,轻咬了慢慢吃着。
从宫中出来这许久,也是真的饿了。
许是与宫中滋味的不同,两人吃的极有滋味。
萧景泰给自己倒了些酒,又给陈洛初倒了一杯,“能喝一杯吗?”
陈洛初笑着接了过来,“略略可以。”
萧景泰举了酒杯与陈洛初的轻轻碰过,发出瓷盏的清亮脆声。
“祝贺你生辰。”
陈洛初恬然一笑,深深凝望了他墨黑的眸子,轻声道:“多谢你记得我生辰,我已然多年不过这生辰了。”
说罢侧掩饮尽此杯酒。
萧景泰也昂首饮之。
放下酒杯后,萧景泰淡然一笑,“以后你就不会再忘了。”
他夹了一块烧鹅放入陈洛初的食碟中,“来,尝尝他家的五香烧鹅,是这里的特色菜之一。”
一顿饭吃完后,丫鬟进来扶了陈洛初走向门口早就备好的马车上。
马蹄扣板,车行辘辘。
陈洛初在马车里静静地坐着,旁边是握着她手的萧景泰。
他此时正掀了车帘向外看去。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商贩走卒往来其间,商铺饭庄灯火闪闪,好一派民间繁荣之相。
陈洛初侧头看向他清隽侧颜。
手背上都是他手心里传来的温度。
温暖,持续不停。
仿佛感觉到陈洛初的灼灼目光,萧景泰转头看向她,轻声道:“怎的,脚腕又疼了?”
陈洛初轻轻摇头,“脚腕患处已然不痛,今夜多谢你为我安排这许多,还帮我记起生辰之事。”
萧景泰摆摆手,“一家人,不言谢,你开怀便好。”
晚间等到祥云姑姑把陈洛初小心地从轿辇上扶至流云殿时,落月惊的合不拢嘴。
等到祥云姑姑走了,她才大惊小怪出声道:“小主,怎么的出去这一小会就受了伤。”
陈洛初道:“不碍事,只是崴到脚腕,你去太医院里找一些活血化瘀的膏药给我敷上即可。”
落月听罢赶紧领命出门而去。
一场春雨,一场暖。
春夏交接之际,京中连着下了几场大雨,气温在大起大落中摇摆不定。
傍晚,午后刚停的雨淅淅沥沥又开始下了起来,仿佛没个尽头一般,殿外的温度也生生地降了一些,仿若回到初春时一般。
昨日还能穿纱衣,今日便要找出已存好的厚实衣赏出来。
真是同天不同季,交季乱穿衣。
陈洛初就在这个交接季节里受了风寒,连着病了些日子,近几日甚至还发起烧来。
王慕然已经有些日子没来流云殿了,陈洛初生病之初就不让她再来了,怕这场风寒会过气给她。
接连几日的雨气使砖缝里都要长出些苔藓来。
防风灯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发出昏黄色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