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秋躬身走进殿来,向皇后恭敬禀报:“皇后娘娘,皇上到了,刚走进殿里。”
皇后一听赶忙放下手里的书册。
她在心里默默掐了下日子,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皇后粉白的脸上立马浮出了异样的喜色,颇有些失了些素日的端庄,竟略带了小女儿之态,她侧身对着身边的铜镜简单收拾了一下,直至镜中之佳人让她心头满意,她才对了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
由身边的素问搀了,从软榻上站了起来,向正殿走去,刚走没几步,便遇上了正向里间走来的萧景泰。
皇后轻抬眼眸看向他,眼前之人五官英挺白净隽秀,腰身劲挺,修身颀长,眸底幽深似含了一汪湖水,虽然人很年轻,却带了一股清朗的成熟气质,隐隐还有一股霸气在其中,只不过被隐藏的很好。
她弯了唇角,满目含情,屈膝见礼道:“不知皇上今日前来,臣妾迎驾迟了,请恕罪。”
萧景泰连忙用一只手扶了,朗然笑道:“无妨,朕刚忙完前朝的事,突然想来看看皇后,也没有提前通知你。”
皇后听了这话自是喜不自胜,赶紧吩咐道:“素秋,快上茶,就那今年新下来的铁观音,快些沏上。”
两人先后落座于正殿的圈椅上,皇上坐于上首,皇后微微笑着看向上首端坐的皇帝。
“皇上近日多有操劳,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萧景泰颌首笑道:“朕继位以来,谢丞相在前朝为国事操劳,皇后又稳坐中宫,管理朕的大后方,朕只觉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简单的两句话,把谢家在朝中的地位抬到了一定的高度上,皇后虽有些意外,想想前朝的一些事情,却也在情理之中。
自从太后的人挑起前朝上关于新政旧法之间的种种矛盾,近日朝堂上清查国库之声愈演愈烈。
皇上的这位国丈自是站到了皇上这边。
她大方道:“臣妾与母家愿尽绵薄之力,为皇上分忧。”
素秋端了茶水走进来给帝后一一恭敬奉上。
萧景泰端起蓝白相间的青花瓷碗,打开盖子,深深地闻了一下,点了点头,“香气如兰似桂,好茶!”
皇后看向他,脸上带了些宠溺之情,“知道皇上喜欢,新茶下来就多留了一些。”
萧景泰赞许地点点头,“噢,对了,朕打算放五十名宫人出宫,不知皇后你意下如何。”
皇后微微牵唇,附议道:“皇上,这是好事,臣妾支持您。从前朝时期开始,宫里的宫人就已经人满为患了,放一些出去也好,既减少了宫中用度,也让民间体会到天家关怀。”
萧景泰骨指捏了腰间悬挂的雕龙玉牌,“既然皇后也支持,那这事就交由你来定夺吧。”
皇后言笑晏晏点头答应:“是,皇上。”
谈完了正事,萧景泰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歇了吧。”
皇后的脸上浮上一缕淡淡笑意,似春日里那一缕轻风一般。
秋意日渐浓厚,彻底倾覆了夏日暑气,飒意秋风如同一个顽皮的小男孩,横冲直撞穿梭在宫里的角角落落,一会掀起小太监的青蓝色的宫衣,一会又抚过小宫女白净的面庞,撩起她额边的碎发。
这缕秋风最后穿过了那雕花的窗棂,用尽最后的气力,把窗边正认真绣荷包的宫妃耳下那长长的墨玉耳坠吹的前后摇动了起来。
感受到这股飒爽的风意,陈洛初停下手里的刺绣,抬眸向窗外看去。
风起了。
朱漆门上门环轻动,王慕然领了流苏已经走了进来,流苏的手上拿了一个似类风筝式样的东西。
等她们走进暖阁来,陈洛初定眼一看,还真是个风筝,只不过是只白面的,还未涂色。
她抬眸不解看向王慕然:“你要去放风筝?现在秋天了。”
“是呀,起风了,天朗气清,我想去放风筝,谁说秋天不能放风筝。我在家的时候最喜欢风筝了,可是今年春天的时候雨多,我都没尽兴。”
“噢,你去吧。”陈洛初继续准备低头绣着手里的那个荷包。
王慕然没有动,陈洛初抬眸看她,“何事?”
“风筝没画好,我知道你画功好,帮我画画吧。”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可怜兮兮。
陈洛初扭身看向流苏手里的半个桌面大的风筝,这好像是个鱼的形状,现在基本是张白纸,还没有塑形上色。
她点点头,让流苏拿了风筝跟自己来到书房里,取了色笔,勾线,描边,涂色,点睛。
这种画远比刺绣的画简单一些,不多时,一条金色鲤鱼跃然纸上。
陈洛初让王慕然来亲自验收,果然她一搭眼便满心的满意,乐不可支。
然后王慕然又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略小的蝴蝶形状的,递到了她的桌案上,漫不经心道:“这个是你的。”
陈洛初苦笑,“我不想去放风筝。”
在王慕然的一再要求下,她才将将答应。
又拿起画笔画好了蝴蝶的式样,五彩的蝶身,蝶翼翩然,栩栩若生。
突然她心念一动,虚握执起狼豪笔在风筝下方的空白处写下了两个字。
跟着王慕然来到了御花园的空旷之处,天空之上已然有了一个风筝,那是一个燕子形状的。
陈洛初看向王慕然笑道:“看来和你一样想法的人还真有。”
王慕然笑笑:“放线吧,王美人。”
两人各自带了落月与流苏,略略分开了些距离,开始放飞风筝。
此时风势渐大,几乎不怎么费力,两只风筝初时摇摇晃晃,尔后便划破长空扶摇直上,瞬间便足以俯视整个红墙内外。
如果没有这绳线的牵绊,估计能自由地飞出这皇宫大院去了。
陈洛初遥望着这高飞直上的风筝,心境忽然畅然悠远,估计王慕然非要拽自己出来也是为了散散心吧。
她把手里的那柄线轴交给了落月。
自己手搭凉棚,目光随着风筝的飘动而游移。
忽而凭空起了一阵大风,王慕然的锦鲤还没事,自己这蝶儿却晃晃悠悠起来,几下飘荡已经和不远处那彩色燕子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