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泰舒了口气没言语。
仿若思绪还没有回笼。
陈洛初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身为后宫怎么能干政,这问话已然越矩,她赶紧低了头抿上了唇线。
萧景泰看她突然谨慎小心的样子,抚过她温软的肩膀,温和一笑:“无妨,不止是朝中后宫,民间也都在猜测天家的意思。”
沐浴过后,德九老早就把放在托盘里的龙袍双手托着送了过来。
陈洛初看向那那明黄衣襟,前胸后背上各绣了腾云飞龙,爪似鹰,掌似虎,盘山掠海浪潮涌动,锦衣周边是五彩的云纹点缀。
细细地摩挲过去,陈洛初微微点头,对这绣工很满意。
她服侍萧景泰一层一层地穿了衣,认真抚平凸起不平之处,萧景泰则挺身直背,一脸受用。
陈洛初素手整理着衣襟的细微之处,一一整理平整,一边不着痕迹地问道:“皇上,您的笔法刚柔并济,行云流水,不知。。。”
“不知师承何处,笔法功底如此了得?”
萧景泰挺身直背低头看看她,漫不经心道:“主要是那纸还不错。。。”
。。。。。。
那可不,这纸世上只此一张。
陈洛初的脸微微一红。
“朕的老师是当年的太傅,现今他早已荣退,你要是想学字,朕教你便好。”
“好。”
陈洛初答应着低了头,心里的那个疑团好像更加不明朗了。
她手上整理的动作却不停,不一会便周正好了。
一身明黄色的袍子穿在萧景泰修挺的身架上,沉稳威严的气势顿时油然而生,让人瞬间心生敬畏而不敢直视。
萧景泰握了握陈洛初滑腻无骨的手,“朕回去了。”
一般勤政殿会准备好皇帝的早饭,萧景泰回去吃过早饭就开始这一天的政事忙碌。
他走出后,依然是背着身向她高高挥着手。
陈洛初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手心传来的一点点温度,她静静地看着他修挺的背影渐渐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中。
“羌人?”她喃喃道。
她很小的时候,她的父亲陈如瀚已然成了西北的一名著名的儒领,在西北领兵十余年,他对兵法相当有研究,指挥过几次大的战役,大败敌军,深得先帝器重,当时对抗的就是羌人。
可以说单就陈如瀚这个名字对羌人来说就是一个不小的震慑。
每次休息回家时,陈如瀚最喜欢的事就是揽着小小的她和若君讲边疆的趣事和美景。
比如说亥时还不落太阳这个事,就够他俩惊讶的半天合不拢嘴巴。
每次听的他俩都不想去睡觉,一晚上母亲不知道要催多少次才会不情愿地挪着步子去睡觉。
陈如瀚这个时候总是会温和地对着他们浅笑,挡住母亲的略略不满,满足他们提出的一切要求。
小小的卧房里,满满的笑声多的能溢出来。
没想到当年父亲拿命拼死抵挡的羌人如今又要卷土重来了。
她的眉头渐渐凝了起来。
若君还在边疆。
朱红色的漆门一开,王慕然款款走了出来,她身着粉色宫装,前襟处刺绣了缠枝海棠,衬的她的脸色格外白嫩,
王慕然一抬眸便看见了等在门口的陈洛初。
她笑了,如初升红日般灿烂,声调依旧悠然:“陈美人,久等了。”
陈洛初轻笑颌首,两人并了肩向前走去,落月和流苏并行跟在身后。
“你刚从内狱出来不久,皇后娘娘不是让你多休养些日子吗,例行请安而已,你着什么急?”
陈洛初略略看了她一眼,“人家皇后娘娘的威仪摆在那里,跟你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真不知道你这美人是怎么混到现在的。”
王慕然满不在乎道:“如同所你说,混着过来的。”
她继续道:“你先别说我了,我最近可没引起这么大动静。看看你老人家,被珍妃都一下整到内狱去,还能囫囵个儿地出来,真真是不容易。你是不得罪而已,要得罪就直接奔向那最厉害的招惹。”
骁勇这个词,说的就是你了。
陈洛初一脸落寞:“是啊,本来想低头当个透明无害的鹌鹑,结果竟成了全场焦点。臣妾也不想啊。。。”
放远望去,艳丽的朝霞在东方集聚,一团团金色的云彩在耐心等待朝阳,仿佛群臣在等候君王出场一般庄重。
“听说珍妃在你出了内狱后就让内宫撤了你的牌子?”
“有这回事,其中给出的理由非常之感人,说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不过我也是乐得清净。”
想想自己刚刚喝下的中药,陈洛初禁不住又感到舌根发苦,这倒的确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
王慕然说到这里狡黠一笑:“虽然没了牌子,昨晚皇上还是来了你这里罢。”
陈洛初面上略有些不自然,低声道:“是啊,天家关怀,说是来看看我恢复的如何了。”
阖宫都盯着皇帝的去向,尤其是一个月才来后宫几次的他,王慕然离的那么近,知道也不奇怪。
“那你究竟恢复的如何了,哈哈哈。。。”
王慕然鬓发间的芙蓉花随着她的笑声一直微微颤着。
面对王慕然的揶揄,陈洛初只能以无语相待。
两人进到凤仪宫大殿的时候,其他妃嫔已经早到了一些。
很明显,陈洛初又成了一众娇媚眼神的交汇之点。
她倒也不扭捏,走到人群中,大大方方和王慕然一起向其她妃嫔一一相互见了礼。
新晋宠妃的这个名号仿佛给陈洛初的身上镀了一层金光,而且还被加持过一般。
这是她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到冷宫嫔妃再到新晋宠妃,实现的两步大跨越,中间必然缺不了别人臆想的传说秘闻,那就更加少不了七嘴八舌添油加醋的转述相说。
不夸张地说,阖宫一人一口唾沫能让她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