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一开始还犹犹豫豫地作害怕退缩状,听到自己的至亲受制于人,都无奈认命一般接受了。
陈洛初不知道此时该用什么表情了,心里无比恶心,她欲哭无泪,今天这样的局面竟是她拿一半的体己钱买来的。
何苦来哉。
在秋月的描述里,她们的任务很简单,就像日常端个茶上个水一样容易。
她却不直说,其实这就是谋反!
陈洛初只觉得耳朵里传来隐隐耳鸣,她感觉这次难以平安过关了。
二更时分,去宫里的东门和南门、西门,以敲门声三长三短为号,打开门,剩下的事便不用管了。
事成之后,太后娘娘和新帝功成名就,而她们这些宫女就有拥戴不世之功,想出宫的,想要官职的,一一都能恩准。
陈洛初不禁苦笑。
暗赞她真是好口才。
说的堪比画的。
这就是为什么陈洛初一直想逃离宫中的原因,身在牢笼之中,任你再怎么逃避,都避不开波及在自身上的这种祸事。
随时面临站队的问题。
很多时候则是迫不得已。
就如同她父亲当年一般。
等到秋月魔怔一般给大家打完鸡血后,每个人已经木然了,她给每个人分发了大门的钥匙,分给陈洛初的是东门。
陈洛初微抖着右手接了过来。
几个人如同鬼魅一样从房间里出来往各自的卧房落寞走去。
陈洛初回头看向太后的卧房,灯火影影绰绰,像极了这动荡的局势。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夜半三更天,冷风潇潇,寒气沁骨,陈洛初从卧房里出来的时候,因为太紧张忘记穿件披风了,北风扑了她个满怀,打着转地把她的宫服裙袂不停地吹鼓起来,像是要挡住她的去路一样。
但是这个时间已经来不及再回去拿披风了,她硬着头皮捏着钥匙向前走。
钥匙因为发抖的手快要捏不住,仿佛那上面有自己和弟弟的人头一样沉重。
她按时来到了东门,门口的守卫此时正好巡了过去,留下一息的空白时间。
陈洛初不禁在心里暗叹,真是掐的一手好算。
她静静地听着门边的动静,听来听去只能听到自己心脏位置的咚咚声。
心跳声是几长几短,她没有研究过。
三长三短的敲门声是什么样,她从没这样花样敲过呀。
“咚!”陈洛初听到门上的这一声,身体猛的一抖,神思马上回到身体。
细细听去,除去刚才那一声,一共有六声,至于长还是短,她却没有听出来。
发明暗号的人提前也没有给排练一下。
她的手早已经冻红了,哆哆嗦嗦拿出钥匙,去找钥匙孔。
门外竟有催促声,“快点开门!快点!”
听到这个声音陈洛初更加紧张,一不小心竟把小小的钥匙掉在了地上。
陈洛初额头马上见了汗,她蹲下以手扫地摸找,寻摸了一阵,终于重新找到。
现在的陈洛初已经不冷了,相反,她出了一身的汗。
钥匙一转,打开门闩,门吱呀被敞开,门外是一队穿着黑色铠甲的人群,面色冰冷无情,隐隐与夜色合为一体,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隐隐袭来。
陈洛初呼出一口气,无力蹲在了墙边,慢慢缓着。
她知道今天不是那个面白俊朗的小皇帝完就是这个野心不灭的太后完,不管鹿死谁手,她都好累,为什么要给她们这些小角色这么大的压力。
看着从夜色里接连不断走进来的铠甲卫士,等待她和弟弟的是什么,她不得而知。
也许就是尸骨无存,她不敢再想。
趁着幽幽夜色,陈洛初潜回了卧房,其它人依旧没有醒来。
她拥着被子坐在床,手依旧抖着,她仿佛可以想见当年父亲在先皇帝几个王族之间的战队何其艰难。
隐隐有些心疼。
踏错一步,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她的心像死灰一样。
她迫切希望太后这局能胜,这样自己和弟弟都能活下来。
太后没有亲生的儿子,但是却有一个亲手养大的六皇子,自己养大的孩子终究应该更听话一点,希望这能让她满意满足。
一将终成万骨枯,上层建筑的博弈胜负,都是建立在下层人们的生死之上。
而且他们的生死不是上层建筑们考虑各方面问题的范围内。
陈洛初不敢再往下想了。
各种情况都经不住推敲。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殿外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仔细听去,还夹杂着刀枪碰撞的声音清脆之声,听之使人胆寒。
一阵激烈的撞门声传来,屋里的女孩子们一脸仓惶,一边互问怎么了,一边不知所措急急地穿好了衣服。
她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娘娘在她们睡梦中时已经把她们送上了断头台。
大殿门前,几十个宫人瑟瑟发抖跪在殿前。
这个时候陈洛初反而释然了,太后宫的人被一窝端,自己弟弟的事应该不会有人再知道,自己就算死又如何,左右也是逃不过去,既然生不能出去,那就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想到此处她的嘴边竟然噙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陈洛初眼神清澈看向天空,夜里出去之前她特地把那画眉鸟的笼子打开,她看着它盘旋飞走,自己的心也像跟它一起走了一样。
这次飞出去就别再傻傻回来了。
正殿门突然大开,陈洛初她们被推搡了进去,最前面跪着的是穿着明黄色服饰的六皇子,他是太后亲手养大的那位。
太后殿内依然是檀香袅袅,太后身着大红色锦服端坐于正中的紫檀木围椅中,高高的发髻里斜插着双凤吐珠金钗,发丝分毫不乱,但是微微颤动的紫色流苏却出卖了她的镇定自若。
殿上萧景泰负手而立,静静地背对着她们,那修长背影竟有些落寞。
良久,太后眼眸深深冷冷道:“胜者为王,萧景泰你赢了。你打算如何处置哀家?”
萧景泰鼻子里轻哼一声,满脸狠厉,“太后娘娘母仪天下,我朝自重孝道,你是我的母亲,我如何能处置你,太后自会颐养天年,无疾而终。我们之间走到今天,定是有小人从中挑拨,所以下面的这些人,朕绝不会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