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紧双拳,周知谨慎作答:“回陛下,臣此次提前返回王都,其实是为了京淮大通道一事!”
沈安眉头一挑,周知他虽然不认识,但也知道这名字,但是在考察京淮大通道的可行性时,十三在周知的驻地,得到他许多帮助。
当时沈安还在想,这一路基本上都是太子的部下,能有一个愿意主动帮忙的,可是幸事。
沈安已做好决定,待京淮大通道建设完毕,他还打算向梁帝举荐此人功劳。
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是太子部下的一手暗棋!
其实周知这枚棋子,和皇甫胤安没有多大关系,真正把他安插进去的,还是已故的姚成本。
如果按照皇甫胤安的意思,他是打算在京淮大通道这一路上,都给沈安设绊。
姚成本则认为,一旦上下沆瀣一气,到时候非但不能给沈安制造麻烦,甚至还会让沈安抓住机会,搞不好他借用此事,就能将京淮大通道沿路上的官员们,横扫殆尽。
所以他特意亲笔一封书信,送到周知手中,让他无论接到任何人的命令,都必须先行无条件支持沈安做事。
只要京淮大通道这件事,有一个站在其他立场的官员,到时候姚成本都自信,就算沈安发难,他也能将这些人,拯救出水火屠刀之下。
但是可惜他没想到,不等他去拯救这些人,自己却已殒命淮水。
皇甫胤安也是事后才听说这件事,此次周知归来,就是受了他的诏令。
周知和姚成本的早夭的小儿子,乃是八拜之交,光屁股娃娃,姚成本对他也算视如己出。
两人虽无义父子之名,实际关系还要更为亲密。
“京淮大通道?”
梁帝微微一笑,顺手将问题直接推给沈安:“此事相关,朕已全部交付于沈爱卿手中,你有什么话,就冲他说。”
“喏。”
周知也不客气,三拜起身,转向沈安:“沈大人,末将归来,是因为京淮大通道在建设过程中,已经对末将驻地产生影响。”
用他的话说,沈安此刻建造的京淮大通道,有一部分要占用他原有的军营位置,可是他所率领的当地驻军,手中并无经费,而建造方面,工部衙门、户部和兵部,都没有给出相应的解决办法。
“此次建设,一共会影响到末将帐下五千余人的安置问题,末将手中空无一分银钱,总不能看着那些当兵的,都露宿荒野吧?”
周知长叹一声,目光变换:“还以为工部方面能给一个解决的办法,可是久久没有来信,这朝廷的大工,末将不敢耽误,但也不能让将士们荒野存身。”
“三五天无所谓,可时间一长军心必乱,此事传扬出去,对我国名声不利,沈大人,还请您给出一个解决办法。”
周知两手往背后一掐:“您总不会看着末将,纵兵抢掠去。”
他所以敢这么说话,就是依仗着之前曾支持过沈安部下调研,不用担心背一个有悖大工的罪名。
周知嚣张跋扈,他说的屁话,沈安一字一句都记在心中。
“工部方面根本没有接到你的公文,而且此次京淮大通道建设的路线,都是提前设计好的,当时本官派人实地考察淮水沿线,你还成出手助力。”
“难道他们会眼瞎了,把你的兵营也规划进去?”
一连两个问题,弄得周知哑口无言,他想着以沈安的脾气,还有在发现他是太子一党后,必然要说几句申斥的话。
到时候他就能借用过去的功劳,挑明关系,证明他和太子等人无关。
不料沈安这一次,比他更快将此事发挥出来,被动的局势,瞬间让他遁入尴尬中,丢了先机,周知心生无力。
“你,倒是说话啊。”
他沉默,沈安却步步紧逼,这家伙今天要做太子的枪,自己就必须在他伤人之前,将其镇压。
心慈手软可不行。
“还不说话,莫非方才之语都是你信口雌黄。”沈安连珠炮一样的逼问,让周知应接不暇,无力回应。
哑然,可以理解为,他承认了沈安的质问,同时也认罪了。
“你好大的胆子。”
丹墀上的梁帝猛然一拍龙椅的扶手,峻声呵道:“方才沈爱卿之言,你何故不做回答?朕看你怕是心里有鬼,难道那些话,果然都是你胡说的?”
“真是气煞人也。”
周知意外梁帝会在此刻,突然发难,连沈安他都对付不了,此刻面对天子震怒,雷霆烈火,顿时他就觉得双膝发软,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梁帝更不客气,目光示下,李德海立刻唤来殿前武士,把周知拖着就往外走。
“此人无诏,无由归来,乃犯国法,后又在朝堂上,信口雌黄,胡言乱语,扰我公卿安宁,谁罪并罚,将其杖毙殿外!”
梁帝发了狠,皇甫胤安都不免为之惊惶,上一次梁帝杖毙大臣,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自那以后,梁帝就再没做过。
今天,他这算是为沈安,重开先河了?
疑问震惊交错,皇甫胤安心绪不宁,再加上殿外传来的惨叫声,更是让他重新审视起当下的局势。
很明显老东西今日动凶,除了再震慑他人,估计也是对他的警告,要不然梁帝刚才为何会特意瞥了其两眼?
父皇啊父皇,为了他们您还真是煞费苦心。
正想着对策,皇甫胤安告诉自己,今日不管怎么样,他都得让沈安做不成这个加官才行。
“启禀陛下。”
一名小太监从外而来,到了丹墀前三尺的地方,跪倒就磕:“殿外杖刑结束,周知毙命刑下。”
梁帝微微点头,嘴角上终于多了一抹笑模样:“既然死了,把他的尸首拉出去,丢在乱坟岗就是。”
继而他又将目光转到沈安身上:“眼下周知已死,那么他的位置以空,爱卿方才做了吏部行走都督,应尽快敦促吏部官员,擢拔适当人员,接替。”
“臣遵旨。”
沈安也有点意外,他会如此干脆,血染朝堂,怕不是大梁的天,要改换一种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