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熠听着他这话，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问庄铭：“她不是听不懂华国话吗？”庄铭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回他：“我什么时候说过她听不懂华国话呢？”
庄铭看到林舒熠的脸颊又默默鼓起了一个弧度，明白了全程的林舒熠死死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问：“所以你们之前一进来就用E国语互相沟通，把我赶出病房里。叽里呱啦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全都是在耍我，是吗？”
波莉娜看到庄铭露出了非常明显的心虚的表情，她感觉很诧异。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庄铭可从来没有这样子过。
或者说，庄铭在他们面前都是更加沉稳的那种，让人觉得很靠谱。
她的视线转到了林舒熠的身上，小只的小朋友脸蛋微微鼓起，看起来就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她又把视线转回到庄铭的身上，果然在这个腹黑的家伙眼睛里看到了笑意。
真是让人感到羡慕，这个家伙明明退役了，还可以逗这么可爱的小朋友。
她没忍住咳嗽了两声，发话：“行了，你们两个不要在我这里含情默默的互相对视了，我倒是想知道你的小徒弟有几分本事。”她的表情认真了起来：“你之前跟我说，你希望等我恢复以后，让他到我的教练那里尝试一下外训，是吧？但是我不得不直接明确的告诉你的一件事，就是你的徒弟应该现在还没有在你们国内和国际上闯出名声吧，你要怎么把他塞进你们今年外训的队伍里？”
林舒熠听到他们开始讨论正事，也开始思考了起来，他满脑子都是：咦？我要去外训吗？
庄铭拉过正在发呆的林舒熠说：“我本来刚开始打算让他自费的，但是我又想了一下，明年外训他应该能赶上。你别看我徒弟年龄小，长得太矮，但是他的技术也不孬。而且这家伙牛的是他的表演很契合，是那种天生的艺术苗子。你可别小看他，他合乐牛的很。虽然现在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但是他以后肯定会慢慢变得靠谱的，还是要教嘛。”
波莉娜看了看林舒熠的小身板说：“说实话，要不是你告诉我这是个男孩子，我还以为他是一个短发的小姑娘呢，这孩子的五官长得实在是太好了。就是长得有点太柔了，很精致。你之前跟我说过他曾经在你们国内滑过穿裙子的那种。但是我具体搜了一下，是表演滑吗？主要是我没有找到，应该不是正经的比赛吧，如果是正经大赛，男孩子是不让穿裙子的。”
庄铭摆了摆手说：“不是，不是。其实也没有真的穿裙子，就是在上衣的那个边往下续了一点，让它看起来更像裙子而已，要真说裙子，那该算超短裙了。穿的是那种短的和服，毕竟是日本艺伎嘛，一个小男孩能演出媚态我到现在都觉得厉害。”
波莉娜抬起头，音调变高：“媚态？不是，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儿演出成年女性的媚态？我跟你讲这如果是真的，你不应该送他来学花滑，他更适合去电影明星那边看看。有这种演技，干什么来吃力不讨好的当运动员不如去大银幕发展发展，说不定能进好莱坞呢。”
庄铭撇了撇嘴说：“那娱乐圈太乱了，你懂的，毕竟是资本决定一切的时代，这孩子可不能进那种大染缸！我虽然并不歧视同性恋群体，但是我不希望这孩子沾上啊！总有那种变态喜欢小男孩，他又长得这么好看！哦！我想起来了，你们E国那边歧视同性恋群体来的，对这方面防的比较严。”
波莉娜：“也不光是我们国家吧，你要知道现在同性恋群体在大体上还是会被歧视的。国际滑联那边也比较歧视同性恋群体呀，你看看有几个人愿意当着所有裁判的面公然出柜，那不是等着评低分儿吗？再说了，你们国家什么不危险？你们连早恋都不让！我们E国14岁都可以上床了！”
庄铭把林舒熠拉到自己身后，大声说：“你别打我徒弟主意，你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我记得你现在男朋友应该是你第……六任？”
波莉娜在床上对他翻白眼：“大哥！这小屁孩还没有14！我不对未成年下手！再说了，我喜欢的是那种成年男性！这种长得比我还好看的小朋友不在我的喜好范围内！能不能别老是用那种看禽兽的表情看着我！”
庄铭假装没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转过去叮嘱林舒熠说：“以后，这个人单独找你的时候要小心点知道吗？她可坏了！会把你吃掉！反正你把你自己当成小白兔，把她当成那种大灰狼就行了，懂吗。”
林舒熠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样子，眼角抽搐地说：“有没有可能，你说的这些我都懂？”
林舒熠拍了拍庄铭的肩膀，语气中带了点同情说：“你不会没看过小电影吧……”
庄铭一愣：“嗯？你怎么知道小电影的？”
林舒熠：“我后来跟弗拉迪斯拉夫加上了好友，他发给我的。他说他那边这种资源很多，说我如果喜欢他再帮我找。只不过我对这个东西没多大兴趣而已，你放心，我不会早恋的！我目前的人生目标是想要拿个奥运冠军！”
波莉娜听到他这话，刚转过去假装看风景的脑袋又转了回来，开口就是浓重的大碴子味：“霍？有志气啊，弟弟！庄铭，看见没有？你徒弟比你有志气多了！弟弟想不想知道你教练之前的梦想是什么？”
林舒熠很配合地问：“是什么啊？”
波莉娜笑着看他，也不说话，就是笑。
林舒熠突然明白了过来，露出了一个很可爱的笑容，用那种夹子音说：“求求你啦，姐姐~”
波莉娜顿时感觉舒服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哎~”
庄铭站在那里看他们两个当着他的面表演，慢条斯理的威胁：“你们两个应该知道我有你们两个的黑历史吧，说起来因为我家比较有钱，我很早之前用的手机型号就比较好，拍视频都是高清的呢。你们想互相看看彼此的黑历史吗？比如某人……”
波莉娜迅速出声制止了他：“对不起，庄铭大人，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计较！你知道的，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这人又是小人又是女子的，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林舒熠瞠目结舌，人生第一次见到滑跪得如此之快的人，他其实还想问更多的事情来的。
比如说，他想问波莉娜，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花样滑冰？她为什么这么热爱这件事情？她为什么能够直接触碰到他的心？
林舒熠不明白，他的人生至今为止好像都是被所有人推着往前走，他按部就班的上学，听从家长的话。学习他所能学的一切可以学到的技能，可能有的学不好，有的学的好，于是他选择了学的好的一方，他选择了花样滑冰。
他在接触越来越多的时候，喜欢上了这个运动，也喜欢上了当一个运动员的感觉。可是他却依旧没有那种更深层的热爱。他在看波莉娜的表演的时候，是第一次感觉到那种几乎要溢出来的热爱。
可是，突然他就不想问了。总觉得这种逗比并不能给他，他想要的回答。可是又确实只有她一个人的表演直接触动到了他的心。
从今天看完一直到现在，他一直在扪心自问：“他真的可以像他们那样那么热爱花样滑冰吗？他真的可以一辈子在花样滑冰走下去吗？他真的可以拿到奥运冠军吗？”
他其实知道，奥运冠军这个名头也只是“外人”灌输给他的。就像是小时候没有明白清华北大的意义，小时候被家长问的时候就说要上清华，要上北大一样，好像世界上只有这两个学校。
所有人都在告诉他，要爱花样滑冰，要喜欢。可是喜欢真的那么重要吗？难道不应该是在这方面的天赋更加重要吗？
波莉娜终于在跟庄铭的插科打诨中看到了正在冥思苦想的林舒熠，她打断了他的思考，问他：“说起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啊？你教练不是说你找我有事吗？”
林舒熠看着她，看着她碧蓝色的眼睛。其实她的眼睛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外国人很常见的蓝色。或者说她的要更蓝一些，更纯粹一些。他在这双眼睛中看到了什么呢？他看到了蓬勃的生命力和野心。
他突然不想问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找不到什么回答。
庄铭却替他问了出来：“我徒弟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花样滑冰？因为这孩子总觉得天赋比喜爱更加重要，因为如果有了这项天赋却不去做的话，总感觉浪费了天赋。所以他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你是因为喜欢而有了天赋，还是因为有了天赋才喜欢？”
波莉娜很明显没想到林舒熠问的是比如哲学性的问题，愣了一下说：“你突然问这么严肃的问题，我其实也说不出来。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很喜欢花样滑冰，我很享受在冰面上让所有人为我欢呼的感觉。其实没什么好不能接受的，我只是喜欢。不管是你因为喜欢有了天赋。还是因为天赋才喜欢，其实都是一样的，重点是你有天赋，而且喜欢。这两个从来都不是一前一后的顺序，而是并列的。所以你喜欢花样滑冰吗？”
林舒熠愣在原地，然后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