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点半,阳光正好。窗外郁郁葱葱随风吹拂的景色,透过窗户打在厨房白墙上,映出一幅流动的斑驳光影。
重之雨颀长身姿,置身烟云雾气之中。她俊美的眉眼低垂着,修长手持着原木长筷,缓缓搅动着煎锅中的肉蔬。动作很熟练,又很严谨且平稳,就像是位大厨在决赛一样。
这是一幅非常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春杳欣赏的同时,将手中蔬菜清洗干净。
用重之雨的话来说,食物是神圣的,给伴侣备餐时更是需要专心致志。
春杳绯唇浅笑了下,用棉巾擦了擦手,端过一旁备好的冰镇饮料,“之雨,我去给蓝腾送点饮料。”
重之雨本想阻止。在蛟族,可没有把食物给其他蛟人这一说。但入乡随俗,她选择闭上嘴。只在伴侣走过她时,俯身撅嘴要了个亲亲。
厨房是开放式的,站在客厅的蓝腾,全然将两口子的恩爱氛围收进了眼底。
他并不惊叹首领下厨的身姿,在蛟族,强者给柔弱的伴侣寻饱腹的食物,乃天经地义。但他没有伴侣,所以他撇了撇嘴,一脸不屑一顾。
“蓝腾,你怎么不坐下?”
走近的春杳,有些奇怪的看着站了两小时的蓝腾。她说着,将手中冰水递给了他,“我们人类一到夏天就喜欢喝些冰饮,你尝尝。”
“夫人,放桌子上就行。”
避免和首领伴侣近距离接触染上气味,蓝腾退后一步,谨慎的说。
春杳照做,然后就见,习惯使用精神力的蓝腾,抬手就想让饮料飞到他手中,试了两下没成功,他只得走上前端起,沮丧的骂咧了句,“真成废物了……”喝了一口汽水,打了个嗝,对着春杳,“不错,好喝。”
春杳笑了下,“你不坐下吗?”
蛟人族的确是不习惯待在别人领地的,但也不至于连屁股都蹲不下去。
蓝腾看向春杳,微挑浓眉,直白说,“沙发上全是夫人和首领恩爱的气味,落地窗上也有,不止,还有那书桌上,甚至整个房间都是。首领强大的气味对我来说本就是一种折磨,我能站在这个房间里,已经是忍下吓尿的恐惧了。我还能坐下?”
春杳嘴角有礼的淡笑彻底僵硬石化住,脸霎时红得像烧红的炭。她怎么给忘了,蛟人族的鼻子比那狗都还灵敏。
蓝腾可没有人类那些羞耻心,他毫无感觉的转换问题,指着茶几桌上的证据,
“夫人,这个叫余文文的人类,已经叫人跟了你好几年了,为了不引起你的怀疑,从未进过你家,但这次,她在你家安装了窃听器,说明你的某些变化,让她起了疑心。为了大局着想,恕我直言,夫人,你该考虑和首领离开这个世界了。”
春杳没有回应,视线看向茶几上。
那里正摆着一个被弄坏了的窃听器,还有一叠蓝腾从余文文家里弄来的她的照片。
夜阑寂静,敞开的窗外映射一缕皎洁月光,让怀中伴侣酣睡的清雅面庞,镀上一层迷人的银色光辉。如森森白骨的修长手,爱惜地抚摸了上去,撩开了些睡者额边的柔软发丝,随后一个湿气舔吻覆盖上了那粉嫩的唇瓣。撬开了进去,吮吸了几下伴侣娇嫩的舌,才结束了这个暂别吻。
重之雨掩好卧室门,带着蓝腾走下了地下室。
看着柔光玻璃柜里的金蛋,蓝腾眉头一皱,“首领,这蛋里并没有生命体。”
“我的后代,在那个人类女性那里。”
蓝腾微顿,看向身侧昏暗光线里的颀长身影,她寡淡的视线,正冷漠地看着玻璃柜里。
“所以,我们来晚了,那个余文文早就发现了蛟族后代,”蓝腾挑了下眉说:“我懂了,她想利用这个后代降伏夫人。”
又深意的看着重之雨,“首领,你并未将这件事告知夫人。你在犹豫什么?是在担心看重后代的夫人抛弃你选择自投罗网,而残废的我们却无法杀害拥有武器的人类?还是在担心,扭转不了结局,夫人最终会以另一个方式死在你面……”
“砰——!!”
蓝腾的身体,被重之雨幻化出的蛟尾残忍地甩向了坚硬的墙壁上,瞬间,背部骨头分裂的疼痛密密麻麻袭向了倒在地上的蓝腾。
他死咬牙,还没站起身,眼前一黑夜笼罩,胸前的袍领就被一只瘆白到令人心慌的手,给猛狠地拖拽了起来,脖颈无法呼吸,他只得单膝跪在地上,冷汗直冒的抬头。
在地下室天花板昏暗光线映射下,垂坠长金发下的那锋利无比又绝美的面庞,正犹如魍魉般骇人,浑身都充斥着无尽森然,瞳眸散发着阴霾般的恐怖戾气,“你想灰飞烟灭?”
一股毛骨悚然的压迫感瞬间将蓝腾压的喘不过来气,他浑身肌肉在刹那间骤地紧绷。见鬼,这女人在这呼吸都困难的人类世界里,居然还有那么强悍的震慑力,令人深深折服不敢造次。
蓝腾吞咽唾沫,低头颤抖地抬手点于眉心,恭敬道:“森海之主,请饶恕。”
“呵。”重之雨极致冷笑了声,瘆白的手一把甩开了手中袍领,直起了寒气包裹的修长身形。
蓝腾大口喘了下被压迫的气息,但他依旧单膝跪地没起身。蛟族没有人类那些弯弯绕绕,认定了跟随首领者,就永不背叛。这也是重之雨没有抹杀他的原因。咬了咬血腥侵入的牙齿,低眉敛目,豁出去的恭敬道:
“因果拥有蛟族无法抗衡的强大力量,它超脱于生死之外,不受时空的约束,也不受人心所左右。消除了这个节点,天道就会出现新的阻拦者。那个名叫余文文的人类,就是首领扭转时间的代价。扭曲的时间,赋予了她权力,让她间接成为了修复者,她将彻底阻止首领拥有夫人。”
“蓝腾请求首领能够清醒些。你想要和夫人安全的待在人类世界,根本无法办到,结局只会更加危险。想要彻底扭转宿命论,只能想办法按照上一世的过程进行,将夫人带回我族,也只有这样,天道才不会生出新的修复者。”
首领并未回答他,阴凉的地下室,只有无尽的寂静清冷。蓝腾试探地抬头,看去。
侧前方,浑身裹着冷寥的女人笔挺站立。典雅的白金千丝遮挡住了面容,只能感知到她寡淡的目光正注视着金蛋方向,看不清是什么神情。但那穿着白村衫的修长身形,显得削薄又孤寂,大概情绪也是处于复杂苦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