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船时,不意外的,码头早已被各国各地赶来的记者和好奇的人们,堵得人满为患。当春杳和其他幸存者下船时,顿时引起一大片骚动。
好在,M国人早就安排了大批的特警人员以进行秩序维护,奈何扛着相机的记者太多,加之旁观群众的好奇,码头一时陷入了混乱。
春杳却刻意用了一件衣服,遮全了脸,在特警维护下,躲避了那些快怼上她脸的摄像机。
主谋已经被抓获,她的身体力量全无,已经不需要将脸露给观众了。
往后,她和母亲,需要平静的生活。
在Z国政府部门,来人的安排下,春杳、李林彦,还有曹月凌,顺利坐上了飞往祖国的航班。
余文文没打算回国,她似乎有很重要的事,只拉住了春杳,深深盯着她,问了句:
“春杳,你还认我这个朋友吗?”
春杳注视余文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随着时间的前行推移,当初那些亲密无间的关系友人,和自身的思维模式,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出现变化。她和这个朋友,因为生长环境不同,在人生道路上,选择方向必定不同。
如果余文文有困难,两人多年关系,和这次的异世之旅中,对方不顾危险的帮助,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
但,她却不想再与之多深交了。她喜欢平稳而安静的生活,而眼前的朋友,她有预感,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她再也无法拉回的危险道路了。
也可以说,她多了些权衡利弊,认定这个喜怒捉摸不透的昔日朋友,会给她带来不稳定的灾难。
一下飞机,李林彦便匆匆和春杳、曹月凌告别快速离开。李家遇到了大麻烦,公司股票极速下跌,国家也已经开始插手整顿。或许过不了几天,Z国赫赫有名的李家,便会彻底跌落下台。
“父亲用公司,和我姐的婚姻,换取了李家的庇佑,现在,入狱的他极大可能会被枪毙。你,你要去看父亲一眼吗?”曹月凌颓废的说。
“抱歉,我没有父亲。”
春杳回头看他,声音很平淡,没有掺杂任何情绪化反应,只是在简单陈述一个事实。
因为尚小,曹旭升也不器重的缘故,曹月凌并没有继承家族与蛟人这事,所以也不知晓父亲对春杳母女做的那些事情。
要不是这次异世之旅,曹旭升想分的一杯羹,私心以他姐和他贴身照顾李林彦为由,得到上船机会,他这个对整件事情毫不知情的人,都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蛟人族存在。
所以,当春杳如此回答他,他自然想起了,他母亲做的那些颠倒黑白的事,他别扭道歉:
“起初骂你,是我不对,我替我颠倒是非的母亲,还有伤害你的姐姐,向你道歉。”
本想转身就走的春杳,却问:“你姐,曹月鑫怎么没见着人。”
曹月凌顿时脸色痛楚,咬牙道:“在大部队休息那几刻钟,不仅你和那个夫人不见了,我姐也不见了,为了找你们,我们放弃了第一次回来的机会。最后我们在悬崖边上,找到了我姐被野兽吞食后的残缺尸体。”
……
春杳的母亲春暖秋,并非全然没事,重之雨救出被监视的她时,曾给了她一张卡,然后对她说:
“你女儿是我的了,不要再肖想她。”
春暖秋作为母亲,当即下意识想阻止,问个清楚,结果被赶时间的重之雨,一尾扫过,给摔出脑震荡整晕了过去。
现在,春母在医院里,刚醒来没几个小时。也就是说,她只食不下咽、悲痛绝望了几个小时,去过另一个世界,经历了残酷事件的女儿,就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那整件事情的主谋,也被绳之以法了。那个强取她女儿的雌性蛟人,也没有机会再纠缠她女儿了。
这一切的好事接踵而来,让春母抱着女儿左摸摸右摸摸,痛哭了好一会。而眼眶赤红的春杳,同样检查着母亲身体,探查到没有梦中那些恐怖画面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母亲是她最重要的人,也是她唯一亲人,她接受不了母亲发生任何意外。那种被人捏住命脉而不敢动弹半分的经历,她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春杳和母亲,买了鲜花和酒,到墓园去看了外公。她告诉了母亲外公死因,也告诉了凶手已死亡的事实。最后,母女两人卖掉了那两套房子,在B市新买了套偏小,但五脏俱全、温馨一点的房子。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回归平淡。那内心泛起的涟漪波浪,也在一点点平息。人有时候总会被刺激的事物所吸引,但论生存坏境,这个文明祥和的世界,才是真正适合人类。
春杳想,如果她在人类世界里,并非一个家境良好、锦衣玉食,有母亲疼爱的孩子,而是一个历经人间冷暖、父母不疼,生活困苦的小孩,那么,对人类世界失望,也看不到希望的她,极大可能会留在重之雨的世界,不会想着回来。
反之,她会拼了命的回到这个世界,回到母亲身边。在这个世界,她所学的知识,能发挥作用,受到赏识,凭借能力,闯出一个小天地。而那个强者为尊的武值世界,她的出现,只会显得更加柔弱不堪,最终只能选择依附强者。
重之雨似乎给到了她安全感,似乎又没有。
想到重之雨这三个字,春杳的脑海里,就不受控制地浮现,被黑洞吞噬的那瞬间,所看到的最后画面。
那是坠崖的重之雨,身体被一堵透明墙给拦截住的景像,她瘆白的面庞,犹如跌落神台的神明,绝望而崩溃,似疯狂地想利用全部力量去试着摧毁那透明光幕,但流淌着血液的手刚抬起,女人的面容神情,却在刹那间发生了变化。
而后,她猛地直盯向即将消失于黑洞里的她,那震然的瞳眸里,有泪珠顺着她惨白的脸颊,颗颗坠落下来。
那是春杳无法形容的神情,就像是一种完成了某种千百世的宿愿,而无法遏止泪水,激越而又悲寂的惨笑模样,竟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那瞬间,寒风呼啸,只剩天地无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