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杳微握拳,大声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斯坦利博士举着喇叭道:“将三针麻醉剂打入它的身体。”
他偏头,眼神示意旁边一位端着麻醉剂箱子的科研人员,后者在一名特种员的带领下,缓缓走到了两方中间。
春杳下意识抬眼,看向将她半个身子隐藏在身后的蛟人。它的尾巴也几乎以一种所有物的姿势,将她的双腿圈绕在了其中。绝美如斯的面庞森寒无比,却又十分沉寂地盯着斯坦利博士的方向。
它真的还不准备逃跑吗,这种将自己陷入险境的做法,她感到非常不理解,也认为它的选择有些过于愚蠢。
明知道这些人有危险,而人类的武器,对于它来说也是致命的。
就仅仅是为了一个看重的人类配偶?
这么看重,情绪这么丰富,它的种族到最后真的会以吃掉伴侣来获取能量吗。
就在这时,察觉到她的注视,蛟人微侧低头,狭长眼睛深深盯着她。圈住她双腿的蛟尾却松了开来,在所有人惊慌之下,快速伸向那颤抖站在大雨之中的科研人员,又在周围特种人员准备朝它尾巴开枪之时,蛇梢灵活夺过装着三针麻醉剂的箱子。
春杳怔愣地看着突然被送到眼前的箱子,再缓缓抬眼看向蛟人。
它瞳仁晦暗不明的看着她,高挑的浓眉却漫不经心地示意着她快点动手。
春杳最终将麻醉剂打入了蛟人的身体内,而蛟人不但没有丝毫反抗,反而像是她在为它注射营养剂一样,敛着眼眸,慵懒地俯视着她的表情细节变化。
直到它经不住麻醉剂所带来的不可抗力,闭上深邃瞳眸的那一刻,它依旧有些别有深意的研究着春杳微微泛红的棕色眼眸。
最终,陷入昏迷的蛟人,被控制在了船舱底部的水牢里。
春杳端着医疗工具,想去为它治疗被枪袭击的伤口,却在没有反抗能力下,肩膀处被身后一名特种员打入了一针麻醉剂。
“春小姐,我们实验室见吧。”
摇摇欲坠的身体倒下瞬间,她听到斯坦利博士深长的声音,然后两眼发黑陷入昏迷。
彻底失去意识前,春杳脑子闪过种种。
余文文说的对,她母亲给到她的生存环境实在是太好了,周围大部分都是品行良好的公民,生活富足而祥和,让她忘记了这个世界存在危险,也从未思考过,人类会为了利益和野心,究竟会坏到什么样的境界。
而当危险降临时,她以往所学的知识却用不上半分。面对极端份子,她的大脑也一片空白,不知所措下,变得恐慌又愚笨。
她认为,她得撇开原本生活的一切,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些人。她需要将固有的棋盘推翻,重新审视这个世界,重新认知她身处的环境。
这个蛟人非常聪明,或许新的实验室也困不住它。既然它十分看重她,她应该想办法和它进行谈判,让它帮忙救出她的母亲,然后再从新的实验室逃离。
而之后,她再继续想办法躲开被当做食物的命运。
这无疑是在和恶魔做交易,但她只能赌。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顺其自然,接受斯坦利博士的合作,利用她对蛟人的重要性,去残害它。她对斯坦利博士来说,只是牵制蛟人的工具而已,只要她同他站在一条线上,她和母亲都会安全。
但是,拥有高智慧的蛟人,难道没有想到这一点吗。它难道不怕这个它看重的人类女性配偶,因为恐惧它,而屈服危险组织的人,让它陷入困境与痛苦吗。
蛟人如果六年前就盯上她,那它完全可以直接将她杀害并吃掉。是否,它被斯坦利博士的人所捕获,是它自愿的。可它自陷险境,究竟又有什么打算和谋略。
亦或者,它是在试探她。
……
不知昏迷了多久,春杳醒来时,是在一张单人床上。头顶上的灯光刺的她眼疼,眉头微蹙下适应了好一会,才睁开了眼睛。
当看清眼映入眼帘的人是谁时,春杳的眼睛不仅瞪大了好几倍。她惊的想起身,那人却温柔地将她扶了起来,又温柔地给她背部塞了个软枕,让她的姿势更为舒适些。
春杳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后者缓缓坐与床沿,气息沉淀的漂亮面庞上,对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认不出我来了?”
春杳呐呐道:“文文?”
眼前的人,正是整整一年时间不见的余文文。此时的她,穿着一身洁白的白大褂,扎着低马尾,容貌也依旧青纯甜美,但眼神和气质变了。温柔中夹杂着她看不懂的深沉,浑身透着股令人畏惧的郁阴,这副模样,倒有些让人感到陌生了起来。
等等,白大褂!
春杳似被猛然惊醒,“文文,这是哪里!”
她惊慌又警惕地,打量着如同医院的洁白房间,撑着手臂想挣扎起身,但被余文文两手给按住了,她看着她,安抚般说道:
“春杳,放轻松,这里很安全。”
春杳并不认为身处坏境很安全,但还是将背靠了回去,微微松懈开了紧张的神经。
见到余文文那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被得救了。但现在来看,并不是,因为余文文胸前的工作牌,显示的是英文:
**实验室,余文文。
显然,她已经被带到了M国,并且应该还在斯坦利博士的手中。而眼前的朋友,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得先静下心,听余文文娓娓道来。
“来,先喝点水润润喉。”
“谢谢。”
春杳伸手接过余文文从床头柜上端起的水杯,但说出谢谢那一瞬,她有些顿住。
重新坐下的余文文,表情也明显微变,她看着她,幽道:“谢谢?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说出这种陌生的语言。”
春杳讪道:“可能是习惯性了,”转移话题,“你在M国过的怎么样,还好吗?”
余文文看着她回应:“我很好,”打量春杳略显消瘦的面庞,微倾身,伸出手轻轻抚摸上春杳的侧脸,“你过得并不好,对吗。”
触碰到脸时,春杳不知怎么地,下意识躲开了余文文的抚摸,后者指尖微僵,收回了手,搭在腿上紧握拳头。
春杳有些尴尬,抿了口水才缓解了下。
余文文没说话,只是打量观察着眼前想了一年多的人。
春杳的脸,此时有些略显苍白,但与生俱来的斯文温雅的气质,并未因为病态而消退半分。然而,这几天翻天覆地的经历,让她以往温和清澈的眸子,增添了成熟和坚韧,隐藏了那份纯善的天真。
就像一朵洁白的花朵,经历了风吹霜打,依旧没有折断它的根茎,反而茁壮了它的成长。此时,她那双似能看破人心,警惕又显沉稳的深棕色眼眸,在清秀白净的五官上,尤为出众,让人过目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