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杳走出深林时,天空下起了细雨。抬头,雨滴“嗒嗒”的滴落在脸上,冰凉的让皮肤都颤了下,她当即加快了脚步。
外公的木屋近在眼前时,春杳倏地停止了步伐,躲在一棵大树后瞧。
院外小道停了两辆警车,和三辆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两辆黑色商务车,外加一辆白色轿车,将静辟的小道两旁,塞的再无空地。
院内站着八名人高马大、穿着黑色西服的男性保镖,模样甚是凶煞,正抽着烟闲聊。木屋内也正聊着天,声音很大,连还未走进院门的春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我外孙女人还未找到,你们这些商人便赶着过来要我进山寻蛇,不要欺人太甚!”
“春老先生,实在抱歉,我们刚来,也才知晓您外孙女失踪的消息。我的人也帮忙调查了医院现场,监控无人出门,只发现窗户有特殊爬痕印记。这片林间蟒蛇常有,我的猜测,是否您外孙女……当然,这只是我们猜测。我的意思是,我们的人和您、您女儿,可以一起进山搜寻,说不定,您失踪二十天的外孙女就在森林里呢。”
“不劳烦李先生、张先生、曹先生的好意,已经有十几名警察人员在这二十天连续进山,如果没什么事还请回吧,我和父亲要关门下山找我女儿了。”
是母亲稳重,却沙哑哽咽的声音。
春杳再也躲不下去,也不管屁股上的红印会被院里八个男性看到了,直接喊了声“妈妈外公”便直冲进院内。
“站住!”
见突然冲出一个人,八名保镖表情忽变,条件反射扔了烟蒂便将人围住了。
其一保镖打量:“这好像是……”
“杳杳!”
“杳杳!”
外公春华山和母亲春暖秋冲了出来。
春杳母亲是位单亲妈妈,她也从小未见过父亲。母亲给到的信息很简单:和父亲结婚五年,感情不和分手。而母亲本身,是一位典型独立强大的事业型女性,经常着一身简单休闲衣服,举止干练得体。
这还是春杳第一次见到母亲眼眶通红,泪水肆意溢满眼角,面容憔悴,神情备受打击的痛苦模样。
春杳呆呆的感受着紧紧环抱住自己的母亲,呆呆的喊着:“妈妈。”
而站在母亲身后的外公,神情也同样憔悴苍老,他偷偷抹着眼泪,竟也哽咽着。
春杳的视线,不自觉顺着外公的身影看向了门口随着两名警察走出来的三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
其一稍年轻的男士,年近四十几,两鬓夹杂淡淡着银丝,仪态儒雅,带着副白框眼镜。他的视线也在打量着她和母亲,见她看他,他不苟的嘴扬起浅笑。
“妈妈,那位带着眼镜的叔叔是谁?”
春杳低声在母亲耳边轻问,母亲怀抱她的动作紧了些,却没做声,依旧哽咽,颤抖地抱起她,越过几人上了阁楼。
楼上,经受不住母亲带着哭腔连连询问,春杳连忙将事情经过说着母亲听。
“妈妈,我在医院看见了那条紫色蛇,医院是一楼,我好奇便爬窗跟了去,一路跟到了森林里,当时天太黑,我就迷路了。我也没想到我会找不到回家的路,整整在林子里转了二十天,期间只有泉水和野果饱腹,我现在浑身又臭又饿。”
母亲却充耳未闻,声音颤抖问:“杳杳,你和妈妈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春杳顺着母亲视线看去,身上还穿着条纹病服,浑身脏兮兮的,大腿内侧还有血痕,很容易让人误会。
春杳忙解释:“妈妈,你不要乱想,这是我来大姨妈了,我也真的只是在深林迷了路,毫发无伤,只有饿。”
最后,春杳同惊魂未定的母亲解释了整整半小时,讲的那是一个口干舌燥,本身就饿的发晕,差点直接倒在了床上。
再最后,一名女性警察上来敲门,母亲才停止泪流满面,虚掩着门朝警察说话。
警察大概问了些春杳的身体、精神情况,得知毫发无伤,口语正常后,才结束下楼。
母亲后面喂了春杳一大碗粥后,又想亲自带着春杳进卫生间洗澡,最后还是春杳强行将母亲推了出去。在索要卫生巾时,春杳才清楚看见母亲神经紧绷的面容彻彻底底放了心。
第二天清晨,母亲便替春杳收拾行李,准备回B市。
走之前,母亲在小房间里和外公说了很多话。门是关着的,春杳不知为什么,好奇的紧,悄悄趴在门上偷听了起来。
“爸爸,我认为,你严重陷入了自我幻想里。那是远古物种,又怎会这么轻易现身这个世界?多少生物家搜寻了几代人,也没人探寻到六零年时代的真相谜团。你连全貌都未曾看见,又怎么肯定,它就是它?”
“那监控上的抓痕你又如何解释?就是未看见全貌,它才更加诡异不是吗。暖秋,爸爸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它就是它!”
“好,就像你说的它就是它,那它明明是一种吃人的恶种,如果它真实存在,为什么整整现世两个月都未听见有人失踪,它应该是非常饥饿才是。还有,杳杳在深林迷路整整二十天,如果它存在,我们根本看不见杳杳!爸爸,你明白吗!”
“不,这个它和六零时的那条,完全不一样,它毫无伤害人类的意识,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在看见它时就死了!我认为,杳杳的失踪存在诸多诡异之处,会不会是它……”
“够了!爸爸!你疯了?你都没看见它,这些结论你又是如何得出的?全是你的臆想!我看你对蛇类的痴迷,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暖秋……”
春杳没听明白,却见门把转动,忙直起身快速跑去客厅沙发端端坐着。
父女俩一前一后出来。
“暖秋你也是生物家,因该明白爸爸对它们的狂热。”
“不,爸爸,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生物家的同时,我还是位女儿,是位母亲!”
春杳见母亲神情激烈的转头冲外公说完,随后偏头看客厅的她,伸手:
“杳杳,随妈妈回B市。”
春杳起身,走到母亲身旁牵起母亲的手,两人走到门口时,春杳挣脱母亲,转身朝屋内小跑去抱住了外公苍老瘦削的身体,“外公,我暑假还会回来看你的。”
外公春华山摸了摸春杳的头,慈爱道:“好孩子,这几天在外公这里受苦了。”
母亲和外公之间的气氛非常紧张,像一照面便会激吵一番似的,这种不对付的情绪,一直到母女两人坐上车,即将启动时,火药味才平息了些。
后座的春杳,见母亲静静注视着窗前外公褶皱明显的苍老面容,淡淡说着:
“那群人,恐怕后面会时刻关注着你了。某些事我劝不动你,但你也不要忘了自己是个六十八岁的老人,照顾好身体。好了,我和杳杳走了。”
春暖秋说完,便启动了引擎。
春杳忙将半个身子趴出窗外,笑着朝外公挥手告别:“外公再见。”
站在静辟道旁的老人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但他的形象,在春杳心中愈发清晰起来。这是一位一生与蛇相伴,将全部热情给予生物学,饱经风雨的伟人。
老人身影化作黑点,盘旋公路在拐弯处消失车后,郁郁葱葱犹如原始森林的青青山脉也渐渐远去。
春杳趴在车后窗,专注的看着远峰。
那些人,是在找那条林深处的紫色漂亮大尾巴吗,它很特别吗,它的全貌又是何模样呢。外公口中神秘莫测的它,和母亲口中的远古物种又是什么呢。
落水时,那掐住她脖颈的东西,又是什么呢,莫不是传说中的水鬼。
那到底是什么。
春杳想要细想,却觉得头颅疼的厉害,脑子也变得沉重不堪,像是有怪东西挤入她脑海抽了她脑髓似的,很是痛苦。
春杳敲了敲脑门,索性不去深挖细想了,转身端坐时,最后看了眼车后,城镇不远处的深幽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