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沈棠的话语像是落在了湖水里，被沉默吞没，没有一个人说话，而一直试图说服沈棠的男生，也微微张着嘴巴，双眼睁大了，没有吭一声。
半响，还是刚才出声的女生小声地道：“有那么夸张吗？”
沈棠没有看她，只是低头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要下班了，她决定加快一下沟通速度，于是说：“你们给我看的，除了一个剧本之外，没有任何规划，说是个草班台子都不合格，最起码草班台子也是先用草搭了个台子出来。你们一点规划框架都没有。”
她这末尾再一次强调了一遍后，男生终于涩声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他想缓和一下室内有些凝重的气氛，“对了，还没介绍我叫岳乐。”他又一一把在场人的名字介绍给沈棠。
被点到名字的男女抬头看了看沈棠，眼里都含着不情愿和几分夹杂着羞耻的愤怒，不情不愿地和沈棠打了招呼。
沈棠明白，在他们热情上头的时候浇冷水，当然不会受他们待见。
“岳乐。”沈棠看得出他才是这群学生里的领导人物，及使他们那么不乐意，还是在对方的示意下，一一和她打了招呼。
“我只是美术指导，专业方面也只能从这里帮你们，其他的地方你们如果不知道怎么做，就去找相关领域的专业人士。之前的那些话我都可以不说的，但是，只要你们想拍电影，一旦真正的行动起来，就会发现。”
沈棠平平地道：“那些不过是最基础的问题而已，之后还有一大堆麻烦。你们既然有意请美术指导，相比就算是自娱自乐的拍电影，不上映，也是对电影要求品质高的。”
“我们只是想要完整的把剧本里的内容呈现出来。”岳乐苦笑着道，他伸手一指，“看，那是我们的女主角，秋芸，也是我的女朋友。”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坐在沙发中间的女生穿着清凉的黑色吊带裙，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体，外面披着淡紫色纱衣，一双眼睛妩媚的上挑着，整个人看起来确实足够漂亮动人。
看着她，沈棠想起剧本中，她深觉与整个故事格格不入，却偏要突兀的给女主人设中加上一个妩媚漂亮的设定，这才明白了其来源。
她懒得评价选角问题，关系社会这种情况并不新鲜。
“剧本作者是你吗？”沈棠随口问了一句，岳乐摇头，给她指了另一个女生，“剧本是杜敏写的。”
相比于漂亮秋芸，杜敏看起来来就平凡多了，她腼腆的和沈棠对视，一双眼睛不大不小，唯独眉目间蕴含的几分倔意令人有些在意。
“感谢沈小姐肯告诉我们这些。”她无奈的一笑，“之前我们只想着要把剧本拍出来，需要一个美术指导，但除此之外的事情，一概没有考虑。”
沈棠看见她的眼睛里只有真诚的谢意，对方也是唯二一个没有被她刚才的话弄得恼羞成怒的人了。
岳乐挠挠后脑勺，思考片刻后道：“我们之后会好好考虑这些问题，把他们解决，但是希望沈小姐你能从今天就开始定一下整体风格的基调。”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沈棠淡淡地道，没有拒绝。
稍稍聊了几句，在被沈棠点出问题后，他们发现很多事情心里没有想法和框架，确实聊不下去，只好就此作罢。
“到时候我把设计图发给你吗？”沈棠也就做一下最后的确定，随口一问，没想到岳乐摇头，“不用，直接发给我的女朋友就好，她是我们中最爱美的，审美也是最好的。”
听见他这么说，沈棠的嘴角动了动，险些翻个白眼。岳乐的女朋友确实是长得好看，穿搭也挺符合她的气质的，但是要说审美这块，沈棠看到的也就是一个追随网红潮流，在俗套模板里挑了个适合自己的罢了。
而且这审美估计也只限制在她个人的穿搭妆容上面，根本无法落实到整个剧组的层面。
要是真落实了，那也是个灾难。
“最了解剧本内核的应该是作者吧，我觉得我应该和作者沟通。如果你们对质量有要求的话。”沈棠凉凉地道，她觉得李蓓的目的达到了，她确实深感折磨。
岳乐愣了一下，“这和故事内核有什么关系？”
沈棠深深呼吸，缓缓吐气，随后才耐着性子道：“赛博朋克漂亮吗？炫酷吗？但是赛博朋克的内核和底色是什么？我拿赛博朋克去拍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和底层众人的挣扎求生做对比。那就是符合的，但是拿它拍上流社会的爱情故事，那就是荒诞可笑的。”
眼看岳乐还是迷茫，沈棠心道，难道自己还要从盘古开天地劈地和他讲起吗？赛博朋克这个题材新颖又是当下流行的，市面上又有了许多优秀作品，既然岳乐想拍电影，他怎么一点这方面的素养都没有？
“岳乐。”开口的是杜敏，“故事内核确实是美术指导需要在意的核心。也是整体基调，细节处理的主要部分。”
她没有开口解释，只是下定义地告诉岳乐。岳乐皱了皱眉，“好吧，沈小姐，麻烦你之后把设计发给我女朋友，还有杜敏……”
他犹豫了一下：“以及我，发给我们三个人。”
所以她瞬间多了三个甲方，其中两个估计什么都不懂，还要瞎指挥是吗？
沈棠捏紧手机，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建个群吧，把你们都拉进来。”
等群建好后，沈棠问：“我先说一下，我作为初级设计师，能从你们这里抽成的钱不多，所以给多少钱，就只值多少的服务质量。”
沈棠把手机放回包里，心道她可不想被不懂行的外行指导内行。这可和设计珠宝不一样，全按照客户喜欢，随便他们要求。
作为美术指导，定下设计基调后，那么大到场景布置，选地，小到桌子上摆放的一个摆件，都会要她过目，如果任由他们改来改去，工作根本没法展开，还可能出现前期后期的风格割裂的情况。
她必须在一开始就说清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