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还没有到夜晚降临的时候，落地窗外，紫红的落日余晖挥洒，为车流不息，凝聚欲望与名利索求的城市，也渡上了一层虚妄的梦幻色彩。
沈棠拖着脸颊，凝视片刻后，将视线移回埃尔维斯身上，“我比较想知道，埃尔维斯先生您之前说的回报，是什么？”
“一个消息。”埃尔维斯打了个响指，“你的作品进入了决赛圈，我看了设计图，非常出色，我毫不怀疑，你可以获得最终的桂冠。”
沈棠真没想到会是这个消息，比赛的流程十分封闭，有专人负责，她即使在星辉内部，也没有探听到一点消息。
“难道这顿晚餐是提前庆祝？”沈棠笑了笑，随口开了句玩笑。她心里并不觉得，埃尔维斯说她能获得桂冠，她就真的能放下心来，认为自己必然是第一了。
“庆祝还是留在结果公布后。”埃尔维斯微微一笑，“这顿晚餐只是感谢你的帮忙而已。还有，我要告诉你另一个消息，除你之外，还有几个优秀的参赛者，其中有一个，正是石墨，石小姐。”
沈棠面上的表情波澜不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她歪歪脸，调侃地问：“难道您因为她是您的前女友，而格外优待吗？”
埃尔维斯竖起修长的手指，左右晃了晃，“当然不会。你只知道的。只是星辉高层里，有她的哥哥，对方也是这次比赛的评选人之一，还是可以在最终决定作品名次时，投出关键一票的人。”
沈棠瞬间明白了，有时候，就是会差“那么关键一票”，让人和成功的宝座失之交臂。
“这是无可避免的，星辉的比赛毕竟不是官方国际赛事，他们的体量再大，也是两家公司合作举办的私人赛事，既然如此，其中就有漏洞，就有可以宽容的地方。”
埃尔维斯淡淡地道：“不过你也不必太忧心，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增添你的烦恼，而是为了让你知晓一些内幕后，不要太看重这场比赛。”
没想到会埃尔维斯口里听见“不要太看重这场比赛”的话。沈棠忍不住道：“但您可是说……”要依据比赛结果，决定他会不会向学院推举她啊。
“唔，我改主意了。”埃尔维斯眨了下眼睛，说出这样轻佻任性的话，居然也没有让沈棠生出什么恶感来。
她只是凝视着埃尔维斯，觉得自己越发搞不懂眼前的这个人了。究竟是怎么想的，还是说，这就是法国人独有的随性吗？
总觉得一些刻板印象增加了。沈棠想到动不动就罢工的法国，进而想到更多的刻板印象，不由得两眼发散，一脸无语。
“只要别是让我帮你摆脱前女友就好。”沈棠无奈地道，她用刀叉狠狠地切着盘子里的小羊排，“我不想更深地卷入你的私人感情了。”
“实际上……”埃尔维斯拖长了音，“我正是这个打算。”
沈棠不说话了，她打开手机，把自己备忘录里的行程展示给埃尔维斯看，“我可是很忙的，埃尔维斯先生。”
她现在不但要在星辉上班，还要搞自己的副业，私人订制的网站一直开着，算是刚刚起步阶段，不能说停就停。沈棠不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星辉若是碰壁碰的头破血流，她就从自己手里的副业出发，说不定能碰到其他机缘呢。
埋在土里的金子很难被别人看见，沈棠要向外走，把自己擦的闪闪发亮，吸引视线。
“我有关注你在星辉的工作。”埃尔维斯扫了一眼后，放下手里的餐刀，托着脸颊，用诚恳地语气道：“他们完全不懂你的才华，普通的公司上升机制并不适合你。你应该完全明白吧？你到现在，有亲手设计过任何一件首饰吗？”
沈棠沉默了，罗茜现在专注和她内耗，她是不会把她们之间的矛盾上报，但同时，也完全无视了沈棠，独自写报告，好像自己并没有搭档一样。
沈棠的打算，正是在一个月之后，收集完罗茜没有教过自己任何东西，完全无视她等一系列证据，向公司诉求，再摆出设计部鼓励自己的证据，谈判后获得自己单干的可能。
“商业的运行模式里，实在是有太多人了。”埃尔维斯叹息地道：“你知道为什么天才总是被磋磨吗？因为这些普通人无法理解，只会孤立你，打压你，在一些你压根不在意的事情上，觉得被你冒犯了，于是针对你。”
沈棠举起手，“等一等，埃尔维斯先生，你说的我都明白。但首先，我不认为自己是个天才。”
她打断对方但长篇大论，“现在我们要谈论的重点是，你要我帮你摆脱前女友，我以太忙拒绝你后，你认为星辉普通的上升机制不适合我。”
她勾起嘴角，在香槟色的灯光下，容光湛然，目光机敏，“怎么，你是为了让我得空帮助你，所以准备帮我开个后门吗？”
沈棠固然仰慕埃尔维斯，但是也对他有了一定的警惕性，决定打乱对方的节奏，直切要点。不然，她预感，继续任由埃尔维斯说下去，大概就会变成，她这公司里混不下去了，埃尔维斯好心帮忙，作为代价，她就要帮他应付前女友。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对，但是，她帮他摆脱前女友这个代价，对应获得的好处是走埃尔维斯的后门，摆脱现在的环境。
而不是，获得对方向学院的推荐，以此得到在外修学的准许。
而后者才是沈棠最在意的，主要的目的。前者她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虽然有不完善，但那也不是她最需要帮忙的地方。
埃尔维斯凭空给她造了一个需求，用小代价让她付出更多——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比赛获得第一要比应付他前女友容易多了。
沈棠和埃尔维斯对望，“抱歉，我拒绝，不是不想走后门，只是不想应付你的前女友。”
埃尔维斯沉默半响，往后一仰，苦笑着道：“沈小姐……”
“除非我解决这一个问题，你要为此支付两个报酬。”沈棠狡黠一笑，悠悠地道：“您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