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看到沈棠脸上的惊讶，岳丙顿了一下，面上的皱纹在光影的对比下，似乎更深刻了。他敲了下桌子，“说话！”
沈棠心想，怎么一个两个人的对她似乎都不太客气，难道眼前这个中年警察也遭遇了降职处罚，现在正因此而冲她发脾气。
她心里冷笑，脸上也显露出来，“我怎么知道，你们没查监控吗？他是自己犯糊涂把资料弄混了，还是助理没最好工作，导致我的资料被放入第二轮面试里了，这看监控应该都能查出来吧？”
说完，她不等中年警官回话，目光近乎尖锐地盯着对方，渐渐眯起眼睛，“我似乎见过你？”
中年警察那双阴沉的眼睛浑浊发灰，她的记忆力，似乎有过印象……
岳丙咧嘴笑了笑，“没想到你还记得。沈家那起换子案就是我负责的，二十多年前你因为医院人员的失误，获得了十年的荣华富贵，享受了本该不属于自己的人声。现在你又要说，自己根本不知道资料为什么会进入第二轮面试者里，把这依旧再次怪在别人身上？若是我们检查监控不仔细，怕是还真让你得逞了！”
沈棠听的眉心只跳，她想起来了，为了追查两家都孩子为什么会被调换，沈家确实找了警局的人去调查，调查清楚后，就将此事秘密封存，档案都调走了。
一个灰暗的画面随着回忆浮现在脑中。刚得知自己身世的自己呆愣的站在沈家富丽堂皇的大厅内，往日熟悉的家忽然变得冰冷起来，父母脸上也不再见笑容，只剩下怒火，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仿若鞭子，拷打的她惊呼要尖叫起来。
而这个时候，穿着制服的男人，领着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走了进来，她抬起头，对上的就是一双阴沉的，包含冷漠的双眼。
沈棠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没有像是岳丙所向的那样破防，或者和他争执起来。
沈棠的双眼漆黑，像是冰冻的夜色，“其一，沈家换子案早已结束，调查结果你也清楚，和我本人确实一点关系都没有，非要说，我也只是受害者，至于所为的十年荣华富贵……十岁的小孩经历世界坍塌，父母变陌生人的事件，所受到的心里伤害，和十年的荣华富贵能相比吗？”
“其二，我希望你能有点职业道德，就事论事。现在的下毒谋杀案里，我不过是嫌疑人之一，唯一的嫌疑还是被人刁难，才上了嫌疑名单。你既然看监控看的这么仔细，都能发现我的简历被放在了第二轮面试者里，那应该也看到我离开星辉的全过程。我根本没有动手下毒的时间吧？”
沈棠不疾不徐地道，岳丙站着，她坐着。可是前者兼备紧绷，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椅背，另一只手垂在身侧用力握成拳头，情绪起伏明显，后者则悠然地靠着椅背，双手交握压在膝盖上，好整以暇地叙述自己的话，没有办法紧迫感。
“综上所述。”沈棠施施然地站起身，拉进审讯室的门，“我认为你早就知道我的资料是怎么进入第二轮面试者里的了，把我叫过来接受审讯，只是走流程而已。我不该受到你偏见的对待，你也毫无职业道德，我要求立刻离开，并且会投诉你。”
她扫了眼岳丙胸前的徽章，岳丙反应很大地瞪过来，她微微一笑“你还是等受到上面处罚时再去找人发脾气吧，现在就这么火大可不好。”
“沈棠！”在沈棠离开前，岳丙低声呵道：“虽然沈家没有公开你的身份，你明面上依旧是沈家大小姐。但是我可是知道你的底细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走后门，就没办法成功举报你吗？”沈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差不多明白了，你背后有人是吧。”
岳丙用食指点了点桌面，警告地道：“所以我劝你现在还是乖乖的回来坐下，接受审讯，老老实实地交代。”
他这话透露的就太多了。明明沈棠身上都嫌疑只是让她过来走个过场，那为何还要继续接受审讯？她想离开，门都拉开半边了，外面都人拦着她，可见在其他警察眼里，她确实只是走个过场的，根本不是重点嫌疑人。
那么唯一的问题就是，在其他人眼里，她是无辜的，但是在岳丙眼里，她有罪，至于这个罪是真是假……
脑内的所有怀疑，零星的线索，在此刻终于串联过来。
“我说呢，我最近得罪过的也就只有沈幼梨一个。之前那个造黄谣只是烟雾弹，现在才是真正的杀招啊。”沈棠想明白了，她一字一句地道：“王岳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吧？”
岳丙目光幽深了一些，“沈棠，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沈棠耸肩，“我明白了，这间审讯室的摄像头和录音设备虽然开了，但是设备是‘好’还是‘坏了’，在我离开前都是薛定谔是吧。那我就直接说我的推论了……”
岳丙勾起讽刺的笑，没有阻拦沈棠，也没有说其他，那副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吧已经被关进捕兽夹，无论如何挣扎，都是毫无作用的猎物。
而他就是一个旁观猎物挣扎的猎人。
沈棠没有走回去坐下，她就那么背对着半开的门，面对岳丙，声音清晰地道：“我猜，王岳被降职后，大概是想要跳槽，而沈幼梨递来了橄榄枝，要求是把我在面试环节淘汰，这很简单，他答应了。”
“但沈幼梨对我的恨显然已经不满足于这种程度了，星辉不要我，也有的是公司会要我。”沈棠闭了闭眼睛，嘴角勾起，似乎这种杀人罪行的诬陷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
“所以王岳死了。沈幼梨能收买他，自然也能收买他身边的人，具体下毒的人是谁我不知道，反正这不重要。”
“我有了嫌疑，紧接着就是被你审讯。你就是沈幼梨收买的第三个。”沈棠睁开眼睛，看向岳丙，“你背后的人，就是沈幼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