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浅与顾承烬简单用完早膳后,两人在桌前悠悠喝着茶。
“浅浅,本王一会儿要进宫。”
苏梨浅的手一顿,眼眸瞥向他。
他的话,她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没想到他选择了这一日。
“王爷是如何打算的?”
“去找父皇要回本应属于本王的东西。”
“父皇会给吗?”
时过境迁,早已面目全非。
苏梨浅不认为这是个容易的事情。
“不知!但本王没有退路。那些冤死的将士,替本王扛下所有的人,是本王一生的痛。曾经本王无能为力,如今有了希望,本王想有所作为。”
于他而言,最难的日子都过去了,还有比现在更难的吗?
不管多难,他都要再抗争一把,结局如何,他不要紧,只是……
想到有可能会牵连到眼前的女子,他的目光瞬时有些黯然迷惘。
顾承烬拉住苏梨浅的手,雕刻般的五官上写满担忧,“浅浅,本王唯一担心的,如此是否会将你置于危险境地。”
苏梨浅抬起另一只手,覆在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上,“王爷你多虑了,活着的意义,不是用长度来衡量的。
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我会保护自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爷凡事还是要隐藏锋芒。”
她不想因为自己,而隔断他的抱负。
隐忍了那么久,但凡有一线希望,她都不想他放弃。
顾承烬握着她手的力度又不自觉加重。
他深深地知道,踏出这一步,便没有回头路,只有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王爷,既然要进宫,那就去吧,我陪你一起。”
“好!”
两人出了王府,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
永安宫
两人到了永安宫外,玉公公看到两人后先是一惊,这还是晋王多年后第一次来庆安帝的寝宫。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快步进去向庆安帝禀告一声后,又满脸笑意地小跑出来,将二人迎了进去。
进了内殿,两人分别给庆安帝见礼。
“儿臣见过父皇。”
“儿臣见过父皇。”
“免礼!”
庆安帝百思不解地看了一眼顾承烬,视线又快速掠过,落在苏梨浅身上,“晋王妃坐吧。”
“谢父皇!”苏梨浅在顾承烬旁边坐下。
庆安帝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捏着盖子轻撇上边的浮沫,眼神越过茶盏斜睨轮椅上正襟危坐的顾承烬。
“承烬,最近身体如何?”
“谢父皇记挂,王妃将儿臣照顾得很好。”
“气色确实不错!”庆安帝点了点头,“父皇没记错的话,这是你三年来第二次主动进宫,是有什么事情吗?”
第一次是在御书房,将苏梨浅亲自接回去。
这一次,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主动进宫。
“父皇,那儿臣便直说了。儿臣曾统帅定西二十万大军,且于那次大败西凉,为大晟朝稳固了江山社稷。
后来因身体问题,兵符被父皇收回。如今儿臣身体有王妃照顾,一切都好,请父皇将兵符再交付儿臣。”
庆安帝拿着盖子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顾承烬的话远在他的预料之外。
他的目光变得异常严肃,眉宇间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疑虑之色。
“承烬,你身体不好,就不要操劳这些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
“父皇,儿臣身体如今无碍。当初,父皇将重担交给儿臣,儿臣也不负众望。
定西赤飞军是儿臣一手调教起来的,日后也定会为父皇守好大晟朝的西大门,请父皇成全。”
顾承烬眼神坚定,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不容置喙之意。
庆安帝盯着顾承烬的脸观察了好一会儿,不明所以。
他垂下眼眸,慢慢放下茶盏。
“承烬,你也知道朝堂如今局势几何,朕若是将定西军给到你,势必会打破如今维持的平衡。
朕的意思是,念你有功,即便日后不上朝,朕也会照常发你俸银,供你吃穿用度,你且安生养着便好。”
闻言,顾承烬眉心凝起一抹冷意,伏在轮椅上的双手紧握成拳。
他面色上浮起一抹讥笑。
但,转瞬即逝。
“父皇难道忘了吗?三年前,父皇以儿臣治军不严为由,已将儿臣的俸银减半。”
俸银减半?
苏梨浅猛地抬眸望向庆安帝,不可思议的神情里,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之意。
她知道顾承烬受到很多不公的对待,但万万没想到,身体残了后,竟连俸银都会被削减一半。
为了大晟朝驰骋沙场,流血流汗,竟换来这样的结局?!
这是人干的事吗?
她握住茶盏的手不禁紧了紧,心中似是堵着一口恶气,上不来下不去。
“唉,你也知父皇的难处,当初文武百官皆以你治军不严,拥兵自重为由来逼迫朕,朕有什么办法。”庆安帝眉头紧蹙,两手一摊。
“父皇当时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说到底是父皇藏着私心,为了兵符,难道不是吗?”顾承烬厉声质问。
好一个他有什么办法!
他出事后,庆安帝才立顾临风为太子。
那些朝臣也是在顾临风被确立为太子后,才一边倒。
在这之前,虽说顾临风一方已有势力,但根本没到能左右庆安帝做决定的地步。
庆安帝听信小人谗言,默认别有用心之人对他的指责。
对定西赤飞军枉死的将士们草草结案,又借机夺了兵符,以巩固他自己的势力。
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顺理成章拿到兵符吗?
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无情地撕下后,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永安宫内顿时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庆安帝脸色骤然一变,“你在王府好生养着不好吗?今日这意思,不讨回兵符,你誓不罢休是吗?”
“如今定西军已混进太子近十万兵力,父皇当真不知吗?太子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接管定西军。
太子若接管定西军,后果是什么,父皇没考虑过吗?父皇真觉得自己到时还能安稳度日?”
听及此,庆安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知顾临风在定西军做的手脚,可知道时已经晚了。
太子背后的势力现在过于强大,他也不得不承认曾经走错一步棋。
如今兵权五五分,他还能勉勉强强。
可若是真的将定西军再交给顾承烬,他堂堂一国之君连一半兵权都没了,彼时地位尴尬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