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顾承烬还是转动轮椅朝正厅方向而去。
车轮辘辘,每转动一下,他的心就好似被深深揪痛一般。
他甚至不敢去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答案。
越是靠近,他的心越是莫名的紧张。
屋内,听到轮椅声音的紫玉赶忙打开门,迎了出来,“王爷?王爷是来找王妃的吗?王妃已经睡下了。”
“出去等着。”
紫玉一脸茫然。
王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知道王妃睡了,还要进去?
“王爷,王妃说今日很累,不让打扰她……”
“本王的话你听不懂是吗?出去!”顾承烬的声音里带着极力隐忍和克制。
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便转动轮椅朝内厅床榻位置走去。
紫玉无奈,只能站到门外,但她却丝毫不敢离开半步。
这一刻,她有些怕!
她从未见过顾承烬如此。
哪怕是她们第一天入王府,他也只是淡漠的神情,然而现在,他的语气过于冰冷生硬。
“紫玉。”身后不远处传来凌西的声音。
紫玉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快步跑到凌西身前,忧心忡忡地问道,“凌西,王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先离开这里,主子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凌西语气里尽是无奈。
王爷要做什么,怎么做,他也不知道。
更何况他也无权干涉自家王爷。
紫玉只能和凌西站得远远的。
待顾承烬到了内厅。
听着床榻上传来的均匀呼吸声,他神色晦暗,眼底里藏着令人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一个人生着闷气,她却像没事人一样?
“王妃!”
“王妃!”
“苏梨浅!”
耳边传来低沉暗哑的声音。
床榻上的苏梨浅才微微挪动些许,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中应了一声,“嗯?”
“王妃,是本王!”
迷迷糊糊中,苏梨浅听清楚了,面前的是顾承烬。
他的到来,她很意外。
但她实在太累了,依旧趴在床榻上,半睁开眼睛,挠了挠头发,又闭上了眼睛,“这么晚王爷怎么来了?有话明日再说,我困死了。”
“你今日必须告诉本王那个男人是谁?”
顾承烬声音冰冷,隐藏着一丝颤抖。
他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又怕知道是谁。
“哪里有什么男人?”苏梨浅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说。
“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
送她回来的男人?
苏梨浅的脑子稍稍清醒过来,顾承烬说的是宁柏禹。
“王爷说的是永安侯府世子吗?”
“你和他什么关系?你是以何种身份与他见面?晋王妃的名义吗?”
听着顾承烬的连续拷问,床榻上的苏梨浅顿时困顿全消。
这是在审问她吗?
她从床榻上缓缓坐起身,黑暗中,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听得出语气里似在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我和世子今日在御花园是第一次见面,赏花宴上交流几句,彼此谈得来,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彼此谈得来?说了几句而已?你别忘记你现在顶着的是本王王妃的头衔。”
“你到底怎么了?非要无理取闹吗?你又在假想什么?我跟宁柏禹清清白白,今日只是见过几面。
还有,我是嫁给王爷你,是你名义上的王妃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要摒弃所有的朋友。
王爷你也别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们是自由的。”苏梨浅没好气地说。
真是莫名其妙!
她做了什么吗?
宁柏禹只是送她回来,她跟他没有过任何接触,她绝对没给他戴绿帽子。
他凭什么言语指责她!
苏梨浅的话让顾承烬那颗绷紧的心弦一下子断裂开来,心里有一丝崩溃和病态。
“你觉得本王是瘫子,就无权干涉你是吗?如果你嫌弃本王,为何还要给本王治病?你为什么给本王希望,又给本王失望?你觉得这样戏耍本王,很有成就感吗?”
听及此,苏梨浅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大着嘴巴,一时语塞。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满腹的话语好似堵在喉咙里一般。
她们之间怎么了?
一个指责,一个解释,可她做错了什么?
许久,她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顾承烬,你今日是病了吗?”
“对,本王就是有病,身体病得很重,你知道的。”
闻言。
苏梨浅当即穿上鞋子,从床榻上走下来,打开夜明珠,透过光亮看清他氤氲着怒气的脸。
她缓了缓神,知道他是病人。
她无意与他相互攻击。
“王爷,我只是恰巧碰到了困难,世子刚好救了我……”
“是吗?苏梨浅,你以为本王是傻子,还是瞎子?本王是身子瘫了多年,可本王脑子没瘫。”
男人看男人最准。
他分明从那个男人身上看到了流露出来的爱意,还是毫不掩饰的。
若说是第一次见面,他断然不信。
“苏梨浅,你必须同本王说实话,只要你肯道歉,无论你做了什么,本王这次……都会原谅你!”
这段时日,他承认心里对她越来越依恋,他对她充满了渴望,他想要拥有她,也想两人……
他身子有残,该给她的都没有给她,他亏欠她。若她只是一时糊涂,只要她肯认真改过,他都会原谅她。
他甚至可以卑微地留住她。
苏梨浅不禁扶额,她明明已经服软了,但看这架势,不绿他好像都不行!
她一屁股坐到床榻上,“顾承烬你是来搞笑的吗?我哪里错了?我没给顾承烬你戴帽子,随便你信与不信!如果你这么不信任我,我会搬出王府,免得碍了你的眼。”
两人目光相撞,各自脸上都带着愠怒。
沉默片刻。
见顾承烬没有离去的动作,苏梨浅又起身关闭夜明珠。
顷刻间,整个屋子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径直躺倒在床榻上,脸朝向床榻里侧,“王爷回吧!”
感觉自尊受到了挑衅,顾承烬待在原地僵持了好一会儿,才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转身出了秋水苑。
只是,一路上,脸色漆黑如墨。
回了明月苑,他直接进去内厅,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患得患失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刚才一定是魔怔了!
是不是他想要的太多了?他不配?
床榻上,顾承烬盯着床板上方发呆,勾唇自嘲……
夜越来越深,可他,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