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吗？是个好名字，月儿你会是个好阿姊。”南问情欣慰的说道。
只是这一切并没有维持多久，南问情身下涌出一大股血液，她强撑着力气，忙将月姬推开，怕这些鲜血污了她的衣服。
她的脸色几近透明，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流尽了一半，就连脸上的那抹笑意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夫人血崩了！”窈娘惊叫一声，反应过来忙将月姬推出房间“小姐您先出去，现在这里不适合您待。”
“好。”
“月儿...好好的，保护好清安，要保护好自己，对不起...”
南问情使出浑身力气说了这么一句，她的脸上出现了许多曾经从未出现过的神情，或愧疚或解脱，她眉眼间氤氲着一股忧愁之气。
她自小身体就弱，嫁到东瀛后，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只是没想到这么早罢了，清安是一个变故，若是没有他，南问情兴许还能多活两年。
“母亲！不要...不要！！”
月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了那些要将她拉出去的人，拼了命一般的牢牢抱住南问情，生怕一松手南问情就不见了。
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了南问情的脸上，她无奈的笑笑，伸手将月姬脸上不断滚落的泪水擦净。
“不要哭，月儿，哭是弱者才会做的事，生死有命，这是自然法则，我的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生命的延续。”
她的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在某些方面对感情有些固执的执着，比如对待她与对待千叶正雄就是两种态度。
南问情敢说，如果千叶正雄死在了月姬面前，月姬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甚至可能还会嫌恶的捂住鼻子。
“我只有你了。”月姬目光呆滞，显然已经被现在的情况刺激过了头。
“不是哦。”她压着喉咙中的那股血腥气，指了指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看看清安，那是你的弟弟，会代替我活下去。”
“先出去吧。”
南问情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但她依旧耐着性子哄月姬，月姬这孩子被她宠过了些，总是有点任性，还固执。
“好...”
月姬抬起头，眼中是孩子不该有的悲戚情感，她强行站起，顺从的离开了屋子，她明白，自己即使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还可能目睹母亲的死亡。
她做不到，做不到亲眼看着最疼爱自己的母亲在面前失去生命，这太过残忍，无异于杀人诛心。
走之前，她戳了戳清安的脸，格外娇嫩，很容易就红了，月姬心中难得有了一丝慰藉。
「清安...阿姊会好好保护你。」
她很清楚，现在的她失去了南问情的庇护连保护自己都很难做到，可她还能怎么办，清安从出生就失去了母亲，比她还惨。
屋内是一片兵荒马乱，南问情这次的血崩如果没有意外会要了她的命，窈娘拜尽了各路神仙，只求能为夫人谋取一条生路。
“窈娘...窈娘...过来...”
南问情自知自己已经没有活路，她的声音细弱闻吟，在一片嘈杂声中，窈娘硬生生的听清了。
“夫人您有话但说无妨。”
窈娘生的好，还没被卖到南府时就是她家乡那一片有名的小美人，若不是因为家中急需用钱，她不会在七岁时就被卖到南府当奴婢。
不过这样也好，她家中早已到了家徒四壁的程度，更坏的情况是直接被卖到青楼楚馆当妓女，至少在南府不会饿着，更不会为了衣食住行而担忧。
唯一有些令人担心的是如何伺候好府里的主子，她命好，分配到了大小姐屋里，大小姐和善，对下人那都是极好的。
后来陛下派使臣前往东瀛，小姐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决然的踏上了那座船，而她也放弃了小姐给她寻的好亲事，与小姐一起来的这。
后来啊...就没有后来了，小姐将一辈子都留在了东瀛，自几年前一别，便再也没有见过老爷夫人，而她到现在还未嫁，只因为担心给南问情增添麻烦。
按她的样貌是不愁嫁不出去的，即使只是个身份卑贱的婢女，但也早早脱离了贱籍，也算是个良民，这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是我对不起你了，我再求你最后两件事，帮我照顾好月儿和清安，这是其一。”
南问情两手抓着床单，显然不好受，她降低了音量说道：“在我书架的第三层，有一个暗格，里面是我这些年经营的生意。”
“你取一半明面上的给千叶正雄，留下一半暗地中的给月儿，若是没有资产傍身，月儿以后恐怕寸步难行。”
“至于千叶正雄...让他留下清安，他那么一个在意家族声望的人，想要留下清安唯有付出些东西，活着便好...活着便好。”
她到东瀛不过几年，何况大部分时间都在深宅里待着，可想而知她托人经营这些生意的难度，何况还经营得格外兴旺。
这些商铺中的东西都是她从母国带过来的，在东瀛很畅销，千叶正雄一直知道这件事，本想直接掐断她的经济命脉，可惜很难做到，就也放任着了。
但南问情心中跟明镜似的，千叶正雄那是无可奈何，因为天皇不会愿意千叶正雄手中多了这些商铺，便也会多加阻拦，可这并不代表千叶正雄对此不感兴趣。
相反，千叶正雄就对于她手中掐着的这几家店铺可谓是虎视眈眈，幸好她早就对今日有所预警，有一部分商铺很难追溯源头。
即使千叶正雄有心知道，天皇也会在暗地里使点绊子，生怕千叶正雄手中捏着过于多的商铺。
如今也好，拿出他所认为的那部分给他，既表明了诚意，又可以打消他的怀疑，月儿的处境也会好上不少。
“您不必求我，奴婢担不起，这是我该做的，小姐和少爷奴婢会照顾的好，少爷的事奴婢会尽全力。”
窈娘眼中盛满了热泪，她抬头望天，企图忽略这些泪水，她的大小姐变了，没有一分曾经的影子，现在的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谢谢你...窈娘。”
南问情没了遗憾，心中堵着的那口气也就渐渐消了，她原本剧烈起伏的心口平静下来，那双总是透露着温婉的眸子暗淡了。
双手还是那么平静地垂在身体两边，面色柔和，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了，窈娘手中的方巾掉落在地上，她仍然不可置信地探了探南问情的鼻息。
“夫人，一路走好。”
耳边响起了阵阵惊呼声，众人都发现了南问情的异样，一部分人手忙脚乱的通知门外候着的人，而另一部分则是安安静静的清理着屋内的环境。
不论如何闹腾，窈娘都好似是置身于事外一样，自从确认了南问情死亡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死了，本来她该追随南问情而去，可那两个孩子让她割舍不下。
更无法放下夫人的嘱托，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自己的保护，月姬和清安未来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任人宰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