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听了这话,倏然收住脚步,惊异地看着邬思道没吱声。邬思道细长的手指交错握着,款款说道
邬思道:" 四爷是在奇怪,皇上虽然批准了你清理刑狱,但随后的一系列人事任免,却一点儿消息都没跟您透露,甚至你现在都不知道,十三爷到底为什么被圈禁,"
胤禛点头并没有否认这一点。
胤禛(雍正帝):" 我确实不懂。这些除授黜免宦海中平常事,本来无关我的疼痒。可内阁调动刑部和户部的人事,事前不和我关照,事后也不征询我的意见,聋子耳朵似的摆在那里,我这个管事亲王当得好没味道!"
邬思道呵呵笑道
邬思道:" 四爷每日价口口声声想当‘闲人’,如今求仁得仁,倒不自在起来?"
胤禛被他揶揄得也是一笑,又叹道
胤禛(雍正帝):" 我虽然没有野心,可也架不住被人如此无视。"
邬思道笑道
邬思道:" 四爷,不知不觉中皇上已经变法,您看不出来么?"
胤禛不解
胤禛(雍正帝):" 变法?"
邬思道笑道
邬思道:" 皇上已经收了帝权,一切圣躬独裁,所有阿哥都剥掉了参赞之权,只留下办事之权,内阁也只是遵旨处置朝务而已。不如此,朝局难以稳定啊。"
胤禛点头道
胤禛(雍正帝):" 这我看出来了,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变法’。康熙四十二年前本就是这个样子。"
邬思道:" 有所不同。"
邬思道笑道
邬思道:" 前一次放权,为了历练太子;这一次收权,为了考察所有阿哥品学才识。对新太子的人选,皇上其实也在犹豫不定啊,所以他才打算不立太子。"
胤禛皱眉听他分析,并不打断他。
邬思道:" 这样作,至少有三个好处。"
”邬思道缓步踱着,徐徐说道
邬思道:" 一、皇权可以独揽,政务不致梗阻;立的太子无能,有损皇上治化,立的太子精明强干,又容易与皇上分庭抗礼,对皇上、朝廷、社稷、百姓都不利。"
邬思道笑道
邬思道:" 二、可免阿哥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不立太子,朝臣们不知道将来谁能入继大统,就不敢轻易涉足阿哥党争之中,将来新主当政,容易事权统一。"
胤禛(雍正帝):" 嗯。"
邬思道双眸炯炯
邬思道:" 第三马齐虽然免去了大学士,可他还是内务府总管大臣,皇上对他仍然器重,又有张廷玉、李光地佐理政务。可以放心令阿哥们各自办差,他站在高处,细细体察各位爷的品行才能,以有生余年,选出一个最满意的阿哥接这个九五之尊!"
胤禛至此犹如醍醐灌顶,满心满目一片清亮,呵呵笑道
胤禛(雍正帝):" 说得实在入木三分。可笑老八痴心,满心盘算着要进毓庆宫呢!据这么看来,谁做太子的心越盛,谁就要倒个大霉!倒真的合了佛家那句精义——争是不争,不争是争!"
邬思道:" 妙哉斯言!"
邬思道拊掌叹道
邬思道:" 这八个字我就寻思不来,毕竟四爷灵秀独钟!请四爷尽自安心,天命攸归定数所在,凭谁不能扭转的!"
胤禛笑着笑着,又沉郁下来,他想到了十三阿哥胤祥。邬思道却只顾说道
邬思道:" 四爷想:如果真的立太子,内阁诸人能这么安心办事?诏命也早就下来了!十三爷有什么过错?硬囚了起来!还不是怕他在外头替四爷去‘争’。"
这一下歪打正着,恰恰击中胤禛隐忧最深的心事,一天乌云化解得干干净净,怔了一下,半晌才道
胤禛(雍正帝):" 今日劈破旁门,才见到明月如洗!"
胤禛对着邬思道躬身一拜
胤禛(雍正帝):" 先生大才胤禛佩服!有意聘先生为府中教师,一来教导我几个幼子,二来先生正可住到府里,胤禛可早晚请教。望先生勿要推辞。"
邬思道急忙还礼
邬思道:" 邬某本是一罪人,蒙王爷不弃收录门下。以友道待我,纵使粉身碎骨也难报王爷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