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畅春园澹宁居内,康熙趿了鞋下炕来,一边漫步踱着,一边对张廷玉说道
康熙:" 给朕拟诏书,朕口授,你写!"
张廷玉答应一声,援笔濡墨盯着康熙,听康熙款款一字一顿斟酌着说道
康熙:" “前因胤礽行事乖戾,曾经禁锢,继而朕躬抱疾,念父子之恩从宽免宥,本期其痛改前非,岂知伊从释放之日乖戾之心即行显露。数年以来,狂易之疾仍然未除,是非莫辨,大失人心。秉性凶残,与恶劣小人结党。危害社稷,亵渎神器。祖宗弘业断不可托付此人,著将胤礽拘执看守。"
张廷玉秉笔直书,见康熙停下来沉思,便道
张廷玉:" 危害社稷、亵渎神器’一语似乎点得太重,这是大逆罪,恐怕引起物议。"
康熙:" 好,删去。"
康熙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康熙:" 这样写——胤礽于皇父虽无异心,但小人辈若有于朕躬不测之事,则关系朕一世声名……前释放时朕已告诫,‘善则为皇太子,否则复行禁锢’已详载起居注。今观其毫无可望,故仍行废黜。"
他说完,张廷玉也已停笔。康熙接过来看了看,说道
康熙:" 好吧,就这样明发。再加上一句——诸臣工皆朕之臣,各当绝念,倾心向主,共享太平。后若有奏请皇太子已经改过从善,应当释放者,朕即诛之以杜妄言!钦此!"
诏书写完了,康熙和张廷玉、马齐默默注视着那张墨渖淋漓的宣纸,久久没有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康熙忽然问道
康熙:" 四阿哥呢?"
李德全迟疑了一下说道:“回皇上话,四阿哥不肯离开,被皇上轰出去之后,就一直在院中跪着,念叨着求皇上开恩,赦免十三阿哥。”
康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中间还夹杂着一丝欣慰,总之心情很复杂,冷哼一声说道
康熙:" 他愿意跪就让他跪着吧。"
李德全有些不忍,刚要开口说话,张廷玉已然先他一步开口。
张廷玉:" 皇上四阿哥虽然无状,但终究是一片爱护手足之心,现在外面下着大雨,四阿哥在雨中跪着不妥,万一伤了身子,不是小事情,求皇上开恩。"
一边儿的马齐也开口求情。
马齐:" 张大人所言有理,求皇上开恩。"
康熙却不为所动,冷喝一声说道
康熙:" 你们谁都不准为他求情,朕看他是有了些功劳,就开始张扬起来了。朕非得挫挫他的锐气不可。"
雍亲王府这边,女眷们都集中在嫡福晋屋子里,在一起焦急的等待着外头的消息。
这是高无庸突然跑进来,慌慌张张禀告道
高无庸:" 福晋不好了,王爷出事了。"
众人这一惊吃得不小,乌拉那拉氏一阵头晕,险些栽倒在地,幸亏若曦和年氏一左一右扶住她,
若曦厉声问道
马尔泰若曦:"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王爷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一点点儿慢慢说清楚、。"
高无庸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
高无庸:" 具体的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十三爷坏事了,王爷替十三爷求情,惹怒了皇上,现在正被罚跪在畅春园澹宁居的院子里。"
若曦这一下子再也坚持不住了,一个是她要共度一生的爱人,一个是她一生的知己,两个最重要的人,在同一时间出事,这个打击太大,让若曦的脑子一下子懵了,脸色变得煞白,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身边的耿氏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不对,伸手扶了她一下,若曦勉强支撑住身子,在心底下定了决心。
马尔泰若曦:" 我要去畅春园。"
乌拉那拉氏担忧的看着她
乌拉那拉氏:" 妹妹?"
若曦异常平静的说道
马尔泰若曦:" 姐姐,王爷突然遭难,府里此刻人心惶惶,正需要姐姐坐镇。妹妹在皇阿玛面前,还有些情面,这个时候我过去,最合适不过。"
乌拉那拉氏强自镇定的点点头
乌拉那拉氏:" 妹妹一切小心。"
若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披上宫女递过来的蓑衣,拿了一把雨伞,头也不回的冲进了磅礴大雨之中。
无边无际的雨,阴沉的天色难辨时辰,身子不停地发抖,时间彷佛静止,似乎这雨就这样要下到地老天荒。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此刻的胤禛浑身都被雨水淋透,只觉得自己冻无可冻,身子僵硬,连发抖都不会了。唯有他的脊背始终坚挺。
突然间胤禛感觉有视线盯着自己,透过雨雾看去,一个模糊的倩影,手打黑面竹伞,直直立于雨中。
胤禛慢慢看清了来者是谁。一时间是又惊又怒,伤痛的眼神透过朦胧雨雾,看着不远处的小女子,嘴里喃喃唤道
胤禛(雍正帝):" 若曦!"
隔着漫天风雨,他们彼此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若曦却能感觉到他伤痛惊怒的视线,两人默默凝视着对方。
若曦猛地一把扔掉手里的伞,一步步走过来,解下身上穿着的蓑衣,想要披在胤禛身上,被胤禛阻止,胤禛此刻的脸色触目惊心的苍白,满脸惊怒伤痛的看着她,急切的责问道
胤禛(雍正帝):" 谁让你赶来的?快回府里去。"
若曦凄凉一笑,说道
马尔泰若曦:" 你答应过我,会好好保重你自己,平安回府的。我等不到你,只好自己找过来了。"
胤禛定定地看了若曦一会儿,阴沉晦暗的眼睛,冰冷一如此时的老天,手势却极其温柔,帮她把粘在脸上的湿发拨好理顺,语气却是那么的不容置疑。
胤禛(雍正帝):" 听话!我把你娶回来是让你享福的,而不是让你陪我一起受罪!你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再淋了雨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若曦在他身边,一起跪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马尔泰若曦:" 我并不觉得这是受苦,这漫天风雨,有我陪你一起挨着!受着!痛着!熬着!我感觉很幸福,真的!"
胤禛满脸复杂的看了若曦很久,猛地把眼前的女子。单薄的身躯抱进怀里,紧紧的,大力的,压得若曦肋骨硬生生地疼,可疼痛处却泛着暖意,但又是丝丝凄凉绝望。若曦头抵着他肩膀,泪水混杂着雨水从脸庞滑落,涔入他的衣服。
突然若曦的后颈猛地被人击打了一下,若曦来不及弄清楚怎么回事儿,便晕了过去。
胤禛看了一眼澹宁居门口站着的嬷嬷,说道
胤禛(雍正帝):" 麻烦嬷嬷帮我的侧福晋,找一间屋子,供她在里面休息。"
那嬷嬷有些迟疑,胤禛继续说道
胤禛(雍正帝):" 皇阿玛只责罚了我一个人,并没有牵连其他人,嬷嬷尽管做吧,皇阿玛怪罪下来,自有本王一力承担。"
嬷嬷这才带人走上前来,将晕过去的若曦,扶进一间厢房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