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胤禛和胤祥兄弟二人至西华门联袂而入,从隆宗门进来直趋南书房时,只见一个四品文官正在榻前小杌子上正襟危坐候见,却不见张廷玉。胤禛看时却是那都察院监察御史鄂尔善,便笑道
胤禛(雍正帝):" 是你在这里?衡臣呢?"
鄂尔善早已站起身来,一脸端肃庄敬地给二人请了安,安详地答道;“张中堂在批本处,已经去了有一会子了。”
胤祥胤祥知道,鄂尔善是御史里风骨最硬挺的一个,太子更改贪贿官员名单,独他一人连上三章谏止,要不是言官身份早就罢官了,便笑问道
胤祥(怡亲王):" 你在这里做什么?又要奏谁的本?"
“回十三爷。”鄂尔善略一躬说道。“凤阳署理知府李绂,境内出盗案,兵部咨文安徽巡抚出兵弹压,已过三个月。至今李绂没有将此案上报,显见是讳盗规避处分。臣拟了个折子要请张中堂转奏朝廷。
胤祥笑道
胤祥(怡亲王):" 这弄到一个门里去了。你知道李绂是谁的门生?"
鄂尔善看了两个阿哥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知道,是张中堂的高足。惟因如此,更应请中堂秉公处置。”
胤禛上下打量着鄂尔善,三十多次年纪,略显修长的身材,一身朝服熨得平平展展,白净面孔上三绺漆黑的长须纹丝不乱,三角眼中两颗大大的瞳仁,几乎不见眼白,十分干净利落——这么年轻的御史,升官的心正旺,竟然敢碰张廷玉的霉头——心下顿生好感,因缓缓道
胤禛(雍正帝):" 依着我说,罢了吧。这不是大事,况且他也未必是故意的。衡臣素来没有门户之见,每日忙得四脚朝天,少叫他生点烦恼不好?"
“回四爷,四爷的话臣不能奉命。”鄂尔善垂头一躬,款款说道:“于皇上而言,事虽不大,可见李某人品;于百姓而言,境内有盗案而不报,容易酿成大祸,不是小事;于张中堂而言,愈是自己门生愈应严议,为百官破除门户立一表率。”
胤禛盯视鄂尔善良久,见鄂尔善从容地看着自己,毫不局促慌乱,心里暗赞
胤禛(雍正帝):" 此人有大臣之风。"
遂点了点头,说道
胤禛(雍正帝):" 我是随便说说。既然你觉得自己对,按你的心行事就是了。"
说完便和十三一起告辞走了出来,径直去找张廷玉。
到了批本处,张廷玉正在伏案看大臣的题本,见他们两个进来,忙起身笑道
张廷玉:" “二位爷,我还以为你们不进来了,正预备办完事去一趟呢。"
胤禛一摆袍子坐了张廷玉对面
胤禛(雍正帝):" 衡臣啊,我接到谕旨,皇阿玛要在承德过重阳节,节后启驾,如天气晴好,九月十六日巳时返回北京。迎驾是礼部的事,我刚从那儿回来,陈诜是尚书,才上任不摸头绪罢了,连尤明堂也没个动静。再说,这一路关防驻跸,圣驾回来安顿到大内还是畅春园?……怎么都没个章程?太子难道压根就没看这诏谕不成?"
胤祥(怡亲王):" 谁知道我们这位太子爷昏天黑地的每天做什么营生?"
胤祥打了个呵欠道
胤祥(怡亲王):" 上回我去毓庆宫,太傅王掞也在,给太子爷讲四书‘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说得两嘴发干,太子爷听了只是一笑,说起诗韵来,又说江南曲调无去声,直隶曲调无入声,什么四声三声,论得头头是道天花乱坠。"
可怜的王师傅为太子操心了一辈子,见太子这般不上进,气得脸拉得老长,说:‘太子爷,词韵声律您再精研,比得过唐后主么!”
说罢竟拿起脚走了。
胤禛想象着王掞讲书口说手比,胤礽听课昏昏欲睡的样子,也是哑然失笑。
这位太子二哥,经过结党会饮案的打击,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胤禛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也曾经去毓庆宫看过,劝也劝了吵也吵了。可是我们太子爷愣是油盐不进。
这次太子奉旨监国期间,一点儿正事不干,把政务全推给,胤禛和十三十四三兄弟还有张廷玉不说,反而还连连黜罚保举过胤禩的大臣,弄得人人心慌意乱不遑宁日。
后来胤禛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亲自到毓庆宫劝谏太子。
谁知太子不但不听劝,反而一意孤行。
允礽:" 上次皇阿玛让大臣们推荐太子的时候,你不是没看到。这些人都是老八的人,这些人一天不赶走,老八他们便依然能够操控朝局兴风作浪啊!"
胤禛实在是被气笑了,这些人确实都举荐过老八没错,可他们都是康熙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重臣,你太子二话不说全都罢免了,你这不是公开跟皇阿玛叫板吗?
胤禛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比别人深厚,实在不想看到太子继续这么犯傻下去。
胤禛(雍正帝):" 太子这话臣弟不敢苟同。这些人确实都举荐过老八做太子没有错,可那也是奉皇阿玛的旨意行事,如果仅凭这一点,就免去他们的官职,皇阿玛绝对不会答应的,"
胤禛进一步说道
胤禛(雍正帝):" 再说了举荐过老八的人那么多,太子难道能把他们都罢免了吗?罢免了这些大臣,那么多的朝中政务,交给谁来操持?俗话说的好,“宰相肚里能撑船”,您现在是监国太子,应该大人大量以朝局为重。"
无奈太子就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允礽:" 我说不过你,但这件事我不会听你的。老四啊你就让二哥做一回主,不要再来管这件事好不好?"
胤禛也来了气
胤禛(雍正帝):" 你奉旨监国,我是辅佐你的总理王大臣,有关朝廷政局稳定的事,我不能不管!"
太子顿时甩起了脸子。
允礽:" 老四你这是和我说话呢?我看皇阿玛就是太纵着你们了,让你们一个个蹬鼻子上脸的!老四你是我的人,不要偏老八,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胤禛气得险些吐血
胤禛(雍正帝):" 好,从现在开始,你也不要放纵着我。我也再不和你顶嘴。你按章按法监国,我循礼循法办差。。"
胤禛开始谈政事。
胤禛(雍正帝):" 那咱们就先说说,江苏那件事吧。刚刚得到八百里既报,苏北发大水,几百万人受灾衣食无着啊。我和户部的大臣花了几天几夜算数目调钱粮,好在今年大丰收,河南、山东、山西、陕西、安徽、这几个临近省份都有存粮,调运起来并不碍事。"
胤禛长叹一声
胤禛(雍正帝):" 可是公文报到您这里,却让您给驳回来了。再过十天半个月,钱粮运不到苏北,闹出民变来,到时候你我如何跟皇阿玛交代?"
太子却还是不以为然。
允礽:" 民变?你是说老百姓想造反?"
胤禛一步步给太子说事实讲道理。
胤禛(雍正帝):" 二哥,西北准噶尔的策妄阿拉布坦不断派兵骚扰喀尔喀蒙古,这件事您不会不知道。皇阿玛为什么一忍再忍迟迟不出兵,国库里没钱啊!国运艰难,想办法稳定都来不及,可你却……"
胤禛实在是气急了,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太子见他就这么走了,脾气更是收不住了。
允礽:" 你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有种你永远别来见我!"
胤禛气呼呼走出来,正好撞见胤祥扶着王师傅走进来
胤祥(怡亲王):" 怎么了四哥,你脸色这么难看?又碰钉子了吧。"
胤禛气呼呼的吼道
胤禛(雍正帝):" 我碰钉子算什么呀!王师傅麻烦你转告太子,从明天起,我告病不朝,让他一个人闹去吧!把咱大清国闹亡了,他也就不会再闹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些来找太子汇报事务的大臣,全都被太子找借口罚跪在毓庆宫的院子里,胤禛和太子的一番争吵,他们都看在眼里,见胤禛就这么负气离开毓庆宫,一个个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