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卿出锦秀宫时,已是月华初照,看着冷莹莹的宫墙檐下凝结的银霜,如汉白碎玉,寒风翻搅着细雪,低吟着这雪夜里独有的笙歌。
她蓦然驻足,眉梢温婉,回首望着锦秀宫的方向,鬓边步摇轻轻晃着,清亮的眸子里浮动着一缕凄凉的波光。片刻,她黛眉轻轻闪动,回身继续走着。
她走在宽敞又漠然的宫道上,心中不由感慨,这路好长,风雪漫漫,孤独又凄冷。难怪!走的久了,心也会变冷。
回御宸宫时,他已经睡下,她换了衣衫,轻轻的走到榻边,拨开罗帐。坐在榻边,凝着眼前这个男人,眸光一时温柔,一时淡漠,她缓缓伸手抚上他微微泛白的脸颊,细细摩挲,细细的打量着他。良久,才绻着身子侧躺在他身边,轻轻往他怀里靠了靠。
眼角划过一滴泪,钻进他的脖颈,低声呢喃:“你曾说过要同我纠缠到老,到死,可不许食言......”
......
东风翩然吹落几瓣院里的时花,他指端微微向外翘起,让坠落的花瓣落在他掌心,他带着打量的目光凝了掌心片刻,摊开手指随风一拂,让风重新将它带走。
夕阳倾斜在他身上,脸颊半陷在阴影里,侧颜棱角分明,黑长的睫毛半垂着,掩着眼底情绪,眉宇清冷。
时安坐在台阶上,手托着脸静静的打量着他,似乎想在他脸上寻找点什么。缓缓开口问:“你在做什么?”
他眉目温朗的看向他,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反问:“你呢?你在做什么?”
时安看向一旁的玉兰树,淡淡的说:“我在等这树开花。”
他神色微微一凝,唇边笑意更深,将眸光投向寝殿,低声说:“朕也在等花开。”
时安微微皱了皱眉,声音微沉:“估计还得再等几天......”
南卿缓缓从殿内走了出来,一袭月白色云丝长裙,薄雾淡青色柔纱外裳,长发松挽,鬓间簪着那支他送的发簪,玉骨为魂,肌肤胜雪,水眸里氤氲着碧波般清澈的波光。
她迎风而来,盈盈一笑,如春水初生,滟滟无双,仿佛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与安宁都凝在唇边。
他薄唇轻抿,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笑容逐渐爬上眉梢,凝在眼底,温朗开口。
“朕等的花开了......”
她款款而来,停在他跟前,轻抬素手拂去他肩上不经意沾上的时花,温柔的目光凝着他,替他紧了紧领口的衣裳,轻声说。
“皇上可是臣妾拿药日日温养,今日才敢让你出寝殿,怎就在外面待这么久?”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朕还想再走走......”
她将手从他的腋下穿过,低声问:“想去哪儿?”
“前方。”
她浅浅的笑着,搀着他一步步前行,脚下的路很长,不知何处是尽头,既然此生不得自由,那便同他纠缠,不死不休。
他拿眸子将她圈进眼底,轻轻勾着唇,将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
深宫悠悠,人本凉薄,不过所幸,所幸有她,纵使前路难行,若有她在,便觉一寸安宁。
晚风起,花如雪,静水闲时照双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