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桌上,时安眸光直勾勾的盯着他,他微微皱着眉,一股寒意从背后冒起,他近乎求助的眼神凝向南卿。
她故作没看到,夹了一块儿清蒸桂鱼到时安碗里,柔声说:“吃饭。”
又抬手往泽宸碗里夹了一块,泽宸朝她笑了笑说:“谢谢母后。”
南卿温柔的眸子望了他一眼,轻轻颔首。
时安抓起筷子使劲撮着碗里的那块鱼肉,直勾勾的打量着对面之人。
他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跟着抬手夹了一块清蒸桂鱼讨好似的放入时安碗里。
南卿自顾自的吃饭,余光却没离开时安身上。
时安团着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唤来院子里的小狗,将那块桂鱼扔在地上。
时安垂着头看着小狗将那块桂鱼吃完,他轻轻笑了笑,冷冷的看了看他微带委屈的神情,才肯乖乖吃饭。
他吃着碗里捣碎的桂鱼,看着南卿说:“阿娘……我今晚要跟你睡。”
她放了碗筷,接过芸儿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擦了手,又接过一个茶盏,漱了口,然后抬起手中帕子抹了抹唇角。
轻声问:“怎么突然想起要跟阿娘睡了?”
“我怕坏蛋又来欺负阿娘。”
说完还不忘淡淡瞅了对面之人一眼。
泽宸惊讶的看着他,轻声反驳:“父皇不是坏蛋。”
时安愤愤的朝他冷哼一声,垂头往嘴里塞了两口饭。
泽宸见他又不理自己,只得默默垂下头,跟犯了错似的。
身为帝王,有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小家伙面前居然丧失了语言的能力,面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居然找不到一种合适方式与他相处。
午膳后,时安困的已经眼皮开始打架,但他依然努力的撑着。
“你怎么还不走?”
他破罐子破摔,坐到一旁软椅上,缓缓闭上眼:“朕今日不走了。”
南卿抱着时安,轻轻拍哄着:“时安,咱们要睡觉了。”
他实在困的不行,缓缓闭上了眼睛,嘴里还不忘喃喃骂道:“你个……无赖……”
片刻便熟睡过去,见他熟睡,他才轻轻走到她身边,低声说:“朕抱他回殿!”
南卿看了怀里的时安,小嘴微张,长长的两排小睫毛安安静静的阖着,浅浅的呼吸着。她低声浅叹一声,轻轻递到他怀里。
他勾着唇看着怀里的小孩,轻声说:“这不是挺乖巧的吗?”
南卿坐到窗边,揉了揉微微泛酸的手臂,淡淡的说:“时安一直都很乖的,只不过......也要分对什么人。”
他眉眼微低的抬眸瞧了她一眼,缓步走出殿外。
他坐在时安榻边陪了他大约两炷香,期间,时安一共踢了七次被子。
他勾着唇无奈的轻声说:“睡着了还不安分。”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替他掩好被子,起身走出殿外。
他缓步踏入南卿的寝殿,坐到她身边,从身后环住她,让她斜倚在自己怀里,下颌搁在她额间。
“时安......这么讨厌朕么?”
她垂下眸子,午后的眸色里浮了一丝困倦,嗓音染上层慵懒。
“时安的脾气就是这样,但......皇上能让他......不喜欢成这样,也是例外。他一般只会不理人,耐心的哄一哄也就好了。”
他沉声叹了声:“他的脾气随你,怕是不好哄。”
她云淡风轻的说:“臣妾不需要皇上哄,皇上想要的,臣妾都可以给。而臣妾所求的,想必不用说,皇上也知晓。”
他低声说:“有些事可能未必能如你意。”
她轻轻皱了皱眉,抬眼仰视着他,疑惑的问:“皇上此话何意?”
他沉思迟疑片刻,垂下眸子深沉的凝着她,沉声说:“今年初秋,朕准备亲征北楚,欲将泽宸带在身边。”
她睁开他的怀里,眸子里如同盛满了千年寒潭的水死死凝着他,声音也变得冷的瘆人。
“皇上来御宸宫......就是为了从臣妾身边带走泽宸?”
看着她眸子里即将坠下的晶莹,他伸手捧着她的脸,低声道。
“这次于泽宸而言是难得的机会,朕没有带任何一位皇子,只带上泽宸,南卿,你很聪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缓缓垂下眸子,泪珠沿着白皙的脸颊缓缓落下,他轻柔的将她拥入怀里,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朕一定将他平安带回来!泽宸是个聪明又有韧性的孩子,他一定可以走的比朕远。”
她哽咽着,咬着唇良久没有没有说一句话,她脑子里被他刚刚的话搅的有些乱。
半晌,她才闭着眸子,低声开口:“臣妾只想要他平安......”
他垂下眸子,坚定的说:“朕一定护他平安!”
“......”
南卿坐在芸窗旁,手里倒腾着针线,芸儿好奇的问:“娘娘,怎么这段时日,您都一直在做衣裳?”
她痴痴的凝着手里的布料,声音有些低沉。
“我想多给泽宸做几件冬衣。”
“冬衣?这还只是初夏,怎么就想着做冬衣了?”
芸儿见她眉眼间皆是愁绪,想出言安慰,却透过芸窗瞧见端妃进了院子。
“娘娘,端妃娘娘来了。”
她朝窗外睨了一眼,淡声说:“你去奉茶吧!”
芸儿颔首福身。
端妃疾步迈进殿里,朝她福身:“参见皇后娘娘。”
她放下手中丝线,见她面色微带急迫,轻声说:“不必多礼,端妃妹妹坐吧。”
端妃微微颔首,坐到她对面,神色有些不宁。
南卿打量了她几眼,问道。
“发生了何事?怎么见妹妹心神不宁?”
她皱着眉说:”我刚刚来的时候,见御林军的人朝护城河这边走来,我便向李将军打听了一下发生了何事?他说皇上下令封禁芙蕖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