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池不慢不急，拱手垂头，徐徐道。
“回皇上，郑嬷嬷死后，卑职去了趟她老家，倒也不远，就在京郊城外。她家中有个弟弟名唤郑七，膝下有一子，还有一个老母亲三人相依为命，可也就在初七......郑七的母亲和儿子相继被杀，郑七外出逃过一劫。此后，东躲西藏，就在前日，被卑职找到。”
皇帝脸色一变，眸子蕴起一股毫不掩饰的凌厉，语气也变得凛然。
“竟然还牵扯出两条人命！何人所为？”
“具卑职调查，是当地的地痞流氓刘三所为。”
他从鼻腔溢出一声冷哼，眸子微眯。
“天子脚下，一群地痞流氓也敢公然杀人，所为何事？”
“据说是郑七欠下赌债，赌坊老板找到刘三帮忙催收，这才酿下惨祸。但……郑七却说是赌坊老板给他下套，这才欠下巨额赌债。”
他眉峰皱起，沉声问：“事实呢？”
“根据卑职的调查，郑七并没有什么谎，是……安国舅联合赌坊老板设计郑七，这才……”
皇后神色一顿，立刻跪下，忙为辩解:“这......这怎么可能？皇上，臣妾的弟弟不会的......还望皇上明察！”
他眸色一暗，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仗着皇亲的身份欺压良民，还闹出人命官司，你觉得是朕冤枉了他？还是先听李池说完吧！”
李池拱手继续说:“就在昨日，微臣奉命查抄安国舅府邸时，从他书房中，搜出一封信。内容便是......让安国舅威胁清霜家人，以及事后杀人灭口。”
皇后大惊失色，低声呢喃：“查抄国舅府......”
皇帝没理会她的神色，继续问。
“哦？那信是出自谁的手笔？”
“回皇上，卑职去内务府调取清霜档案时，曾向皇后娘娘讨取过一封手谕，与书信内容字迹......别无二致。”
皇后瞳孔骤然一缩，眼睫颤着，她正竭力压下恐惧，脸上依然从容，眸子里噙着泪，委屈的看向皇上。
“皇上，臣妾没有……”
皇帝皱着眉，冷眼睨了她一眼，嗓音里带着讽刺。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抬眸扫了一眼殿上之人，南卿也抬眸瞧了他一眼，他将目光冷冷的凝在端妃身上。
片刻，端妃站出来福身:“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哦？端妃有话，但说无妨。”
“臣妾……跟在皇后娘娘身边许久，今日愿将所知晓的全部告知，希望能对此案有所帮助。”
南卿微微凝眉，想到那日她专程来提醒自己，想来她确实知道些事情，但心中却隐隐有个疑惑。
“除夕夜里，臣妾见到皇后悄悄召见了刘太医，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臣妾不太清楚。但见刘太医神色鬼祟，臣妾当时心下好奇，便一直等到刘太医出来。他紧拧着眉头，像是很为难的样子，手里还多了一副药。当时，臣妾便走过去探了探刘太医口风，故意问他，手里是何良药？可否给我一些？他却慌慌张张，立刻将药收起来，后来，臣妾又让太医院的宫人偷偷暗查打听，才知是一种名为断魂草的毒药。”
皇后难以置信的凝了她一眼，眼里迸发出一种凌厉的寒光，死死盯着她，声音也染上一层怒意。
“端妃，本宫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陷害本宫？”
端妃垂下眸子，咬着唇，声音有些低。
“皇后娘娘，臣妾只是说出臣妾见到的实情。”
皇帝冷眼凝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皇后，朗声下令:“传太医院刘太医。”
刘太医哆嗦的跪在地上，天子威压，令他不敢抬头，额间滚落豆大的汗珠。
“今日你若有半句虚言，没人救的了你，你可清楚？”
“……微臣……清楚……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昭贵妃中毒，可与你有关？”
他支支吾吾的开口:“……微臣……”
皇帝声音极冷，一字一顿:“想好了说。”
他目光闪烁，心中恐惧万分，却又不敢欺瞒。
“回……回皇上，是……是微臣，灵犀宫的侍女来抓药时，微臣偷偷多加了一味断魂草，混入其中……”
他眉宇冰冷，声音里也掺杂着一股怒气。
“你好大的胆子！可有受人指使？”
他余光看向上方跪地之人，大汗直流，一时间忘了言语。
皇帝怒极，奋力拍了一下桌案，殿内之人皆为之一惊，婉妃捂着胸口，斜睨了他一眼，南卿朝她浅浅勾笑。
“大胆，还不从实招来！”
刘太医伏在地上磕头，继续说:“回……皇上，是……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说微臣完成此事后，微臣便是……太医院院首。”
皇帝听完，薄唇淡扬，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皇后。
“皇后什么时候也有任免官员的权利了？朕，怎么不知道？”
皇后跪在地上，泪如雨下，无辜的看着他，嘴里一直喊着冤枉。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没有……”
“冤枉？！有书信为凭，端妃为证，你倒是说说，哪一点冤枉你了？”
她睫毛微闪，眼里的锋芒却依旧在。
“臣妾……承认是臣妾让清霜故意设计让八皇子染上风寒，可臣妾没有让人给昭贵妃下毒……是端妃……端妃和刘太医一起串供要害臣妾……还望……还望皇上明鉴。”
他冷笑着说：“朕的皇后好聪慧！这给昭贵妃的罪名可比设计让八皇子染上风寒重多了，认下一些轻的，想逃过严惩？你这算盘打的可真好！”
她拉着皇帝的袖子：“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
他一把甩开她，像是不想被她污了衣衫。眼神犹如一潭死水，死死凝着她。
“知道为何当初沈氏被废，你在后宫之中名声最为贤能，可朕为何没有迟迟立你为后吗？”
皇后眸子里蕴着泪噙着一种不甘的神色与他对视。
“皇上......何意？”
“当初在查沈氏毒杀四妃之时，有人瞧见你身边雅玉曾经见过当初钟灵宫下毒的那名侍女，朕当时虽有疑惑，可所有证据都指向沈氏，这其中有没有你的手笔，你自己清楚。”
她眉头轻皱，看着他冰冷的神色，知道已然多说无益，她眸子里满是不甘和恨意，最后化成嘴角一抹森然笑意。
“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