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子听了,哈哈大笑。
“吹什么牛皮,霉女虽然是毒蛇,可她没出生时就被公子带在身边,最是温顺听话不过,公子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连叛逆期都没有过。”
“就是,霉女平时最护着公子,你信不信,公子一声令下,霉女就能把你咬死。”
“公子,让霉女给他点教训瞧瞧!”
原来这条蛇的名字叫霉女。
什么变态喜好!梅惊鸿撇了撇嘴。
孩子们起哄怂恿着,那个带蛇的男孩脸上明显出现了意动。
他颇为自信地轻抚着霉女的尾巴,说道:“别说你能让她对我不利,你只要能让霉女对你说的话起反应,都算你赢。”
梅惊鸿暗暗冷笑。
好的很,事情简单多了。
“我赢了,会怎么样?”
带蛇的男孩嘴角翘起嘲讽的弧度:“我以为你会先问如果输了,会怎么样。”
“看他们都叫你公子,对你尊敬有加,你在这里应该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应该不会说话不算数。”梅惊鸿同样的,脸上带着戏谑。
男孩被激得脸色微微一变,指着自己,朗声道:“我,凌伯融,从小到大都是一口唾液一个坑。现在我就把话摆在这:要是你赢了,我不仅以后不会因为你们偷吃了霉女的晚餐而找你麻烦,还会帮你们在甸州立足。你们阳州人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不是因为这个吗?”
原来这小孩叫凌伯融。
名字挺好听,就是这人太臭屁。
冯煊教的东西,梅惊鸿有好好学的。只要是可以挣钱的技能,他学得尤其快而高效。
静谧中突然响起一声口哨声。
梅惊鸿舌头微卷,两片薄唇轻轻嘟起。口哨声便是他发出的。
霉女原本头耷拉在男孩脖子背面的,听见口哨声,忽地立起头,朝梅惊鸿看了过来。
梅惊鸿眉头微微一挑,暗道:好极了。
他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霉女的眼睛,口哨声的音调隐隐改变。
霉女明显变得烦躁起来了。
霉女发生了改变,她的主人是最清楚不过的。
凌伯融一把拉下霉女,托在掌心里,斥道:“霉女,你在干什么?”
霉女听见凌伯融的声音,明显有些迟疑和迷茫,眼睛却没能从梅惊鸿的视线中挣脱。
“就现在,霉女,咬他!可是,别真伤了他。”梅惊鸿把自己的话融在了哨声里,除了霉女,没有一个人能听得明白。
霉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低头,龇牙咧嘴,啃上了凌伯融的手指头。
所有小孩皆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
凌伯融脸色黑沉如锅底,他猛地用力一甩,霉女猝不及防,尖牙就这样刺破了手指皮肤。
一颗血珠,从指腹冒了出来。
这条银环,陪伴了凌伯融十年。既是伙伴,也是默契十足的战友。
这十年,凌伯融给霉女吃了无数珍贵的药材和毒物,把她炼成了整个九州都罕见的毒器,以作防身用。
结果现在,不仅身没防成,还伤了几身。
凌伯融通体透着冰冷,霉女被甩飞在一丈之外,匍匐着,却不敢近前。
梅惊鸿也吓坏了。他本意并不想伤人。
他原本只是想赢了这次打赌,做出一个“我确实可以伤你,但是我没有”场面卖给凌伯融一个人情,没料到凌伯融竟突然有所动作,事情出了变数。
凌伯融受伤的手指肉眼可见地肿胀起来。
皮肤的颜色迅速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紫,最后紫变成灰,并渐渐往手腕蔓延,看着不祥。
“公子!”沈河急得眼睛都红了,“我去给你找大夫!”说完就跑。
“我们去找人!”几个孩子哄地四散。
一下子,竟只剩凌伯融和梅惊鸿,还有一直脸朝下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的傻子。
霉女估计也无法承受面对凌伯融时的巨大的压力,悄悄藏了起来。
“你赢了。”凌伯融突然笑着对梅惊鸿道。
梅惊鸿看着他笑不达眼底的笑容,心中正惊疑不定,忽然眼前亮光一闪,细微的割刮声响起,有什么东西“吧嗒”一下掉落在地上。
梅惊鸿茫然地盯着地上那只断手,视线慢慢往凌伯融身上爬,直至落到他鲜血直冒的手臂断端,看着他那张苍白无比的脸,还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不禁骇然。
这是个孩子吗?!
更像妖孽一些吧!
这人想杀人!
面对危险时的第六感,一直是梅惊鸿引以为傲的特殊技能。
现在,他不但傲不起来,更无法因为赢了这次打赌而欢喜。
这次危机,他毫无胜算。
梅惊鸿觉得自己的恐惧无主无根,源源不断地心窝里冒出来。
这个叫凌伯融的人,好可怕!
明明只是一个孩子!
如果让梅惊鸿重新选择,或许他会毫不犹豫,乖乖地选择让他们扒了裤子,绑在村口示众。
“士可杀不可辱”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竟变成了“士可辱不可杀”。
要是梅临还在,肯定会骂他软骨头的。
不对!
梅临临终前明明说,让他一定要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非常时期,可以采取非常手段。
“我错了,公子!为了弥补过错,我愿意为公子做牛做马。”梅惊鸿腿一软,跪了下去。
凌伯融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止住了手腕上的血流,听见梅惊鸿的话,眉梢一挑。
“做牛作马,也算是在甸州立足的方式。可是,本公子不缺牛马。你让我失去了我的霉女,以后,你就做我的霉女吧。”凌伯融幽幽地道。
趴在地上的梅惊鸿直拧眉。
这是什么个意思?
“那条银环应该还在附近,我找蛇最在行,我帮您找她回来。”梅惊鸿忙道。
“叛主的东西,我不要。”凌伯融道。
“可我是人不是蛇啊,怎么做你的霉女?”梅惊鸿眼睛骨碌碌地转。
真的没办法了吗?
他要去神州的,怎么能被困在甸州!
不该乱吃东西啊!
以后可要记住这个教训啊!
“我的霉女,在找到这条银环前,就是一个小女孩。可惜她太弱,被我灌一次毒药就被毒死了。”
你是变态吗?!
让我做霉女,难道也想灌我毒药练成毒人吗?
梅惊鸿这样想着,心中惊涛骇浪,表面上却是一脸可惜遗憾之色。
“可我是男人,叫霉女是不是有些……”
凌伯融目光轻飘飘地往梅惊鸿那一瞥,梅惊鸿便连忙改口道,“霉女好啊,我这一辈子,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名字!以后,我就叫霉女了,多谢公子赐名!”
梅惊鸿纳头便拜。
凌伯融点点头:“嗯。既然你已经是霉女,那个就多余了。”
一道微光从凌伯融指间射出,藏起来的银环被钉在地上,扎中的地方,恰好是七寸。
银环挣扎了几下,便再无动弹了。
“看见了?以后若是背叛我,你便是这个下场。”
梅惊鸿的额头渗出一阵薄汗。
果然,刚才求饶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