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金金闻言收回落在释一身上的目光,低低应了声。
身后灯火阑珊,释一一身雪白衣裳,提着一盏漂亮的兔子花灯,目光遥遥的落在前方红衣女子渐渐消失的身影上。
兔子花灯透过那层薄薄的白纸,隐约朦胧的光轻轻洒在他那双温和的眉眼,纤长的睫毛在光影下落下一层厚厚的阴影,身后青丝随风扬起,他半垂着眸看向手上的灯,停顿了片刻后转身离开。
这头,青棠和钱金金走散了。
原因是这样的,两人离开后便沿着河边行走,未曾想人山人海,只一转眼的时间,那道金黄色的身影便已消失不见。
青棠懵了一下,被人群推搡着不知身在何处,她稳了稳身子朝人少的地方前进,过了一会才站在略显空荡的地方长舒了口气。
她试图去找钱金金的身影,可惜一眼望去黑乎乎一片人头,她叹了口气,放弃了。
要不还是先回去吧,到时小少爷找不到她的话自然会去楼里。
这般想着她就朝春华楼走去,未想迎面竟撞上提着兔子灯笼的释一,面面相觑,两人俱是一愣。
青棠:……天助我也。
本来还找不到机会好好和这和尚说说话,如今这机会可不就来了吗。
“小……”和尚二字未出,她倏地停了嘴,目光落在他那一头光滑透亮的青丝上,后知后觉,哦,对了,他如今可不是和尚了。
就在青棠犹豫着要叫他什么时,释一先开了口。
他虽失了记忆,却依旧是一副温和至极的模样。
“姑娘,我们可曾见过?”
青棠眸光亮了亮:“小和尚,你还记得我啊”
释一微愣,摇头道:“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却不知为姑娘总给我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他话音一顿,抬眸对上她的眼睛道:“尤其是那双眼睛,好似在哪里见过。”
青棠扬唇道:“小和尚,你觉得熟悉就对了,我们之前认识。”
释一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在问,为何这么说。
青棠冲他勾了勾手指,释一目光在她手上一顿,,提着灯的手微微收紧,半垂着眸,眼睫轻颤。
雪白衣角微微起伏,再一抬眼,他已经站在青棠前边。
她牵起他的衣袖,拉着他离开这个嘈杂的地方。
释一目光落在隐于雪白衣袖下染着红寇的纤细手指,莫名觉得这番场景熟悉的很,好像以前也有一人拉着他跑了很远。
是谁呢,只模模糊糊忆起一道白影。
青棠将人拉进一间安静的茶馆,两人坐在包间中,青棠一脸期待的看向对面的释一问道:“如何,可记起什么?”
释一沉默着摇了摇头。
就在方才,青棠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释一,比如他们如何相识,如何行侠仗义,又是如何被这幅画吸到里面来的。
她希望释一能想起来,否则单凭她的话,不知要何年何月何日才能从这画中逃脱。
没想到释一还是没记起来,青棠叹了口气,略微颓败的伸出手:“这串佛珠,你可还记得?”
释一目光落在那串佛珠上停留片刻,开口:“抱歉,姑娘,我不记得了。”
青棠不甘心,又道:“那你相信我方才所说的话吗?”
这次释一倒是点头了,把原本不抱希望的青棠弄的一愣。
“所以你相信我方才说的那些话,包括我所说的这个世界是在画里,所有一切皆是虚假的。”
寻常人被拉着说这么一通天马行空的事,第一印象绝对以为那个人是个神经病,结果没想到失忆的释一居然愿意相信她!!
她好奇道:“你不记得了,为何还信我?”
释一轻声道:“我觉得姑娘没有骗我。”
青棠笑他傻,“若我说的是假话,你又怎知?”
释一掀唇轻笑,“我信你。”
他目光真诚认真又带着一丝温柔,这般落在青棠身上时,似有若无的透着一股深情。
青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想,果然是小和尚,总是这般温柔。
天色已经很晚了,青棠怕钱金金到时找不到她,着急,便与释一道:“小和尚,我要先走了。”
“对了,我住在春华楼,现在名字叫做海棠,你有事便来找我,我同他们打声招呼,到时会有人直接领你找我。”
她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释一叫住了她,伸手提起桌上的兔子灯笼递给她轻声道:“这个灯笼送给你。”
青棠一怔,目光落在那格外讨喜的红眼睛小兔子上,眉眼弯弯。
“多谢,我很喜欢。”
释一柔声道:“喜欢便好。”
青棠回到楼里,不出意外,钱金金正一脸着急的从楼里跑出来,看见她的那一刻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他寻了多久,额上细微汗水,声音也有些喘。
“你去了何处,我哪都找不到你,我很担心。”
他话音未落,目光落在青棠手上提着的灯笼,顿了一下,眸光微沉。
青棠不觉,摆弄着手上的兔子,回道:“我寻不到你,便想着先回楼里,路上遇见一个朋友,聊了会天。”
钱金金收回视线,突然道:“所以这灯笼也是他送给你的?”
他语气有些沉。
青棠一愣,微眯着眼问道:“你认识他?”话音一转,“还很讨厌他。”
“为何?”她疑惑道,以小和尚的性格,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跟人结了仇。
钱金金察觉到青棠一瞬间略微冷漠的神态,心紧了紧。
她竟然这般偏向他。
钱金金心情不太好,目光紧紧的落在青棠脸上,沉声道:“我父亲与我母亲自小便定有婚姻,偏生父亲出去几年爱上另一个人,有了孩子。”
“我母亲一开始并不知晓此事,便与父亲成了婚,可是父亲经常会出去,短则一两个月,长则半年,待我五岁时我母亲便知道了父亲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外室养在外边,相距较远,两人在那边被人当成一对夫妻,幸福的一家三口,可惜我母亲生了我后身体本就不好,知道这个消息后更是气急攻心,缓不过来直接离世。”
“而那个孩子便是释一,那个女人是他母亲。”
听完他道话,青棠皱着眉头不解道:“可是这和释一有何关系。”
“先不论他母亲知不知道你父亲有婚姻的事,无论如何这事也怪不到释一身上,他也不过只是个孩子。”
“真正有错的人是你的父亲才对,他明知道自己已经有婚约却还去勾搭别人,甚至欺骗两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