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两人又开始赶路,这和尚并不慌着到达目的地,反倒是一路上走走停停,看世人,渡世人。
简单来说,就是有点多管闲事。
对此他的回答是:“小僧的责任,便是渡尽世间苦难之人。”
青棠反嘴讥讽:“你那是精神的慰藉,但世人向来需要的大都是物质。”
和尚微笑:“小僧只尽所责,求的心安。”
青棠嗤笑:“一颗琉璃心,去看红尘世人,和尚你这是渡人还是渡己?”
和尚默了半晌,莫名问道:“施主可是红尘人?”
青棠大笑,语气却带着似有若无的讥讽:“小光头,你面前的是鬼,不求世人之所欲,却被奉上高台,香火燃尽,耳边尽是尘世欲,你叫我如何不入红尘。”
和尚目光静静,温声道:“所以我要渡红尘。”
青棠敛眉,面色沉沉:“和尚不知所谓,你如今应当滚回你那山头,做个不问世事的佛子,待你下山过久,便也变得同世人一样,满身欲望,恶臭至极。到时,你怕也不能渡人了。”
和尚眉眼温和,垂眸:“你对世人重欲望颇有反感,可有欲望是人之常情,无欲无求当为仙人,我要渡的是寻常人而不是仙。”
青棠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自那一日对话后,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最明显的便是这和尚终于不再晚上念经超度她了。
说什么要带她去见这世间种种,要她相信人的欲望并非都是恶臭的。
青棠挣脱不了,便随了他。
又过几日,两人终于到达万州。
青棠撑着伞走在街上,白衣飘飘,面容清绝,惹来许多目光。
青棠视线落在一家服装店,退后半步,低声问旁边的和尚:“你有钱没。”
和尚一愣,笑着点头。
于是青棠迅速的进了服装店,收了伞。
掌柜一看,乖乖,一个如神仙似的白衣女子,一个俊秀温和不染尘世的和尚,一起逛服装店。
他觉得梦幻而炸裂,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如今的世道,连和尚也可难逃美人一笑,纵使心中万般思绪,却还是立刻满脸笑意的迎了上去。
顾客就是上帝啊!
“不知这位小姐要买些什么?”
青棠目光在店里的衣服上打量,衣服版型样式倒也不错。
“那件烟绿月白纱广绣流仙裙拿过来看看。”
青棠拿着掌柜拿来的裙子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不错,面料清凉柔顺。
她头也不转,道:“和尚,付钱。”
将衣服还给掌柜,又陆陆续续的挑了几件她觉得不错的全部打包。
掌柜双眼发光,笑脸盈盈的送走了他们。
释一拿一手着空空如也的钱袋,一手拿着一袋衣服,冲青棠笑了笑道:“施主,小僧如今也没钱了。”
青棠略微心虚,她还想说自己差了些发簪,如今也是说不出口了。
为了避免露宿街头,他们二人决定今晚就去目的地,首富钱家。
青棠撑着伞走的轻轻松松,后边的释一拿着一堆衣服,无视他人的目光,依旧温和淡定。
门口的守门人见到两人,立刻道:“两位是何人,先容我去前厅禀报一声。”
释一一掌执于胸前微微颔首,“阿弥陀佛,小僧万州寺和尚,法号释一。”
“这是钱施主的信件。”
他递了一个玉佩给守门。
守门早在听说他的名讳后便变了脸色,如今再看这信件,立刻热情邀请。
“我等这就给大师开门,家主已等候多时。”
青棠就这样跟着人顺顺利利的进去了。
这钱府不愧是首富的府邸,那叫一个宽敞漂亮,有山有水,婢女也是个个貌美,就是隐隐间有股似有若无的煞气和血腥味。
青棠低声道:“和尚,你闻到了没?”
释一抬眸扫了眼四周,道:“嗯,淡淡的黑气。”
和尚居然是看到的,不过也是,她是鬼,对于这方面鼻子倒是比视觉更灵敏一些。
迎着两人的是万州首富钱万两,穿的较为低调,但也能看出那衣服是上好的面料,大拇指处套了一个翡翠玉扳指,他人有些虚胖,长的倒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钱万两的眼神落在青棠身上一闪而过的惊艳,略微迟疑的向释一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释一:“这是小僧的帮手。”
钱万两了然的点点头,笑眯眯的对两人道:“两位贵宾,还请上座。”
青棠丝毫没客气,找了个位置便坐了上去,手指点着桌面,微眯着眸打量着主座上脸上带笑的人,心里明了,笑面虎啊。
钱万两不急着说事,而是让人拿了糕点又倒了茶,用手示意:“两位远道而来,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他自己也笑眯眯的饮了口茶。
青棠拿起茶杯,打转着,微微抿了一口。
钱万两饮完了茶,才缓缓开口。
“不知两位可相信这世界上有鬼?”
青棠顿了顿,撑着下巴掩了嘴角的笑,眸中一闪而过的趣味。
真正的鬼可不就在你前面吗。
释一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面不改色,温声道:“施主可是见到了什么。”
钱万两到这时,面容倒是有了几分恐惧之色。
开始说起一件事来。
在前不久,万州开了一场拍卖会,邀请了许多万州内排的上号的富豪,商人。
钱万两是万州的首富,又是个爱凑热闹的主。
拍卖会那天,他兴致冲冲的便去了,其实一开始拍卖会还是很正常的,直到出现了一幅画。
画中有一个正赤着双足戏水的红衣女子,满头青丝掩盖了面容,她好似坐在一个金色的笼子里。
便是瞧不清面容,那一刻,钱万两依旧觉得此女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美的蛊惑人心。
所以他花了千万两白银购得了这幅画,放于卧室日日观赏,竟不知不觉爱上了她。
他每日睁眼闭眼,满脑子都是这个女子,不知是不是他因为他日思夜想的原因,有一日他居然在梦里遇见了她。
依旧在那金色的笼子里,比画像中的人更加生动,她会动会笑,依旧瞧不清模样,耳边时不时的便会传来铃铛声和女人的笑声。
第二日他醒来,原以为只是一场梦,却没想到闻到自己身上的香味,那分明是画中女子的香气。
但那时他已经彻底沉迷于这位女子,并没有感到害怕相反还很激动。
这说明画中女子是活的,他可以与她见面。
他一连好几日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从白天睡到晚上,在画里与女子玩耍。
下人们觉得不对劲,便去告诉了小少爷,小少爷听闻立刻拿了柄剑,劈了他爹的门,然后被那满屋的异香呛的咳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