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青棠胀痛着脑袋起了床,在床上愣了半晌,不太记得昨晚的事,只记得好像有人给他打电话,是谁来着?
她皱着眉想了一会,没想起。
算了,不重要。
新的一年的第一天,青棠在家里躺了一个下午,突然接到池远的电话。
然而奇怪的是电话里池远没有说话,反而是传来一些急促的东西掉在地上的砰砰声。
男人满是怒意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哭泣声。
“你个臭崽子,居然敢还手,我是你爸。”
“你是老子射出来的,老子打你就要乖乖的受着。”
又是几道砸在人身体上的发出的声音,青棠听见池远的闷哼声。
女人哭着劝道:“阿远,再忍忍,忍忍就好了。”
青棠握着手机的手一点一点的收紧,指尖泛白。
她垂着眸,冷脸挂断了电话,转而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你好,110吗,我要报警。”
……
破旧的房子里,男人拿着皮带使劲抽前面的男孩,时不时的踢几脚,男人双颊红晕,一身酒气。
池远将满脸泪痕的母亲护在怀里,手上死死的压着她的衣袖,脸上青紫,嘴角还留有血渍。
他脖子上青筋微鼓,脸色苍白,眼神麻木。
他轻声道:“妈妈,离婚吧。”
女人颤颤巍巍的抬起眼,流着眼泪,死命摇头,“阿远,你爸爸就是醉了,等他清醒了就好,你再忍忍,忍忍就好了。”
闻言,池远眼里闪过一丝自嘲,果然,还是这个答案。
他有时候,忍到极限,失望到了极限,也会想着要不就同归于尽,大家都别好过,可是他还是不敢,他还想着离开这里,想要好好活着,努力爬上去,干干净净的去找她的小太阳。
后面的男人显然不满足抽打和脚踢,一把拽过池远黑色的发丝,硬生生把他扯了一段距离。
头发连着根,疼得厉害,池远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色,他闭着眼,脸白的吓人。
男人甩了他一巴掌,力气很大,他尝到了血的味道,脸上火辣辣一片,应该肿了,他想。
眼看男人还要再甩一巴掌,池远冷着眸子,眉眼阴沉,伸手接过他的手,握着拳头就要砸下去。
却被人抱住了腰,女人苍白着脸,哭着摇头哀求:“阿远,他是你爸爸,你不能打他。”
池远垂下眸,睫毛微微湿润,声音又轻又低:“妈妈,我会被打死的。”
女人全身发抖,还一个劲的摇头。
“不会的。”
池远勾起唇角,笑得讽刺,那你怎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呢,妈妈。
被女人这么一拦截,男人更重更狠的拳头狠狠的落了下来,池远闭上眼,好累啊,死了就死了吧,也算是偿还了你们的恩。
可那一掌没有落下,她被人扑倒了,耳边是极速下落的风声,他闻到了熟悉的让人上瘾的香味,干净温暖,怀里的少女柔软带着暖意,像是从天上落下的太阳,炙热的灼人。
“你傻逼啊,被人打不知道躲。”少女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池远睁开眼睛,一眨不眨的的盯着怀里的少女,眉眼鲜活,气鼓鼓的。
他的世界好像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活了起来。
青棠看着愣住了的池远,原本还想再骂两句,可可看到对方脸上的伤痕时,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露不出来。
她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站起身,看着气急败坏还要再出手的男人,眉眼冰冷,声音冷静:“先生,我已经报警,如果你还要继续出手的话,罪责会加重。”
那男人瞪着眼,大着舌头结巴道:“老,老子教训儿子,哪来的臭婊子多管闲事。”
池远眸光一冷,走过去狠狠的踹了他一脚,他这个动作快的谁也没看清。
女人惊呼一声,正要责怪他怎么能打自己的爸爸,抬眼却看见少年泛着戾气的眸,不由怔愣。
池远可以容忍自己被怎样的欺辱,但绝不能容忍青棠因为他的原因而受到一些伤害,无论是身体上还是言语上。
男人倒在一旁,像是醉酒后昏睡过去,没了动静。
青棠在房间里找到一个药箱,干脆先帮池远涂点药,等警察来。
她拿着沾了碘酒的棉签,轻轻给他擦拭着脸上的伤痕。
池远垂眸认真的看着她,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这好像是一场梦境,在无数次的殴打中,在他的梦里突然有个人冲了出来,把他牢牢的护在身后。
池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这美梦破碎,梦醒之后又是他一个人在黑夜里独自舔舐着伤口,默默承受着痛苦。
“你怎么突然来了?”他开口,声音有些哑。
青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回道:“不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吗。”
池远眼眸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一开始打开手机准备报警,但他爸把他手机甩掉了,而置顶则是昨晚跟青棠打的电话,所以可能不小心按到了。
但如果能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池远再也不会打通那个电话。
或许,他天生就就应该孤独的活着,不应该去奢求不属于他的东西,唯一一次的奢求,唯一一次属于他的春节,那通电话却让他跌入地狱。
谁也没想到,那个柔柔弱弱的女人,会举起一个酒瓶狠狠的砸在青棠的头上,鲜血流下的那一刻,池远浑身颤抖。
女人还在又哭又笑:“谁也不能带走我的儿子,谁也不能。”
女人疯了。
警鸣声响起,尖锐悠长,池远想他这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梦里血顺着少女洁白的脸向下滴落,一滴一滴在地板上开出了罪恶的花。
池远怔怔的看着这一切,胸口压了一个炸弹,鼻尖浓郁的血腥味是导索。
他哭不出来,甚至笑不出来,脑袋空白的茫然的。
愣愣的看着少女的唇,她苍白着脸在无力的说着什么,他听不见了。
下一刻,高空坠落。
他从满是腥味的梦中惊醒。
有人叫他,“池总,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池远缓慢的睁开眼,身上一片潮湿,他伸手拭去额上的汗水,抬眼看着面前的人摇了摇头。
秘书将手上的资料给他,转身离开。
池远拿着资料,眼神恍惚,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清俊的容貌也变得棱角分明,身子修长健硕。
他今年25了,距离那件事已经7年,他如今也算事业有成,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池远理了理西装褶皱,站起身向外走去,他还有一桩生意要谈。
出门却听见员工的谈话。
“h市首富的女儿醒了,还要办婚礼呢。”
“你是说那个躺了七年的植物人吗,真的假的。”
“真的,我有一个朋友在段家的公司上班,段总还开心的给他们升了薪。”
“要我说,这段总也是痴情人,等了足足七年,听说他们还是娃娃亲,青梅竹马。”
“哇,这也太好磕了吧,纯爱战神。”
咚的一声,众人望去,就见他们一向冷静自持的boss手上资料掉了一地。
人已经不见。
秘书跟在身后喊:“池总,下午两点还有场交易。”
男人身影早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