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温栀看到郑重岩脸上布满悲伤，越染越深，她开口说道，“舅，我前世也承接到了母亲的遗志，母亲用半生来完成外祖母的遗志，并没有后悔。”
郑重岩抬起悲伤的眼，看向温栀，微微声颤，“她......留下的遗志是什么？”
温栀没有犹豫地回答，“怨恨。”
“对谁？”
“我父亲温崇声。”
郑重岩闭上了眼，嗤笑一声，笑声里有造化弄人的无奈。
坐在他旁边的龙寂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舅，我的理解是，母亲临终触摸到感情的边界线，发现她自己其实喜欢温崇声，生前受限于冷族的无情，她并不知道这一点，跟我父亲感情上有所纠葛，爱而不自知，爱而不得，所以最后会产生那样浓烈的怨与恨。”
“呵！”
郑重岩睁开眼，那双邪痞的眼又恢复了常态，“小外甥女，你想错了。”
“？”
“你妈妈郑宁娴是那样光明磊落又洒脱睿智的人，怎么可能喜欢温崇声？！他有哪点值得她喜欢？你不知道她制造时光机遇到的重重困难，会有误解也很正常。”
“？？？”
郑重岩瞥了霍辞殇一眼，知道是他带温栀重生，见他安静地坐在温栀旁边深凝着她，他瞥他便眼顺了不少。
“霍施主用过时光机，应该很清楚成功引动的条件吧？”
霍辞殇点头。
温栀也点了头。
“你妈妈郑宁娴花了半生去研究时光机，最后真的做出来了，但是她却发现自己无法引动时光机，因为她是冷族她没有感情，于是她寄希望于温崇声。”
“那时，她跟温崇声已经结婚了十多年，她以为温崇声对她情根深种情深似海，却发现温崇声只是感情丰富，并不是非她不可。”
温栀蹙起眉，“舅，温崇声在婚姻里对不起我母亲了？”
“那倒是没有，不然我也饶不了他。他只是感情并不纯粹，他平等地爱每一个跟他在一起的女人。”
“你可以说他渣，但他在跟你妈妈婚姻存续期间并没有实质性的出轨。”
“相信舅舅，如果他敢有，早就被你舅舅打爆了。”
郑重岩意有所指，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霍辞殇。
霍辞殇回以冷漠的表情，他没说话，那张寡淡的脸却仿佛在说，我不会，要你多事。
郑重岩冷笑一声，接着开口，“正是因为温崇声这条路走不通，你妈妈才开始想要利用外太空陨石上的稀缺金属。”
温栀怔住。
郑重岩接着告诉她，“她没成功，她被辐射了，身体发生不可逆的癌变，所以才会在你17岁那年离开了你。”
温栀手指微颤，“舅，原来是这样，为什么你以前没告诉我？”
难怪那年，她去见母亲郑宁娴最后一面，都要穿隔离服。
难怪后来她只能远远地看郑宁娴的骨灰被摧毁。
“栀栀，你以前也没问。”
温栀咬住唇，如果她此时能流泪，晶莹剔透的泪珠肯定挂满了脸。
“为什么母亲不让我参与她的研究，为什么她遇到这样的难题却不告诉我？她明明知道，我是冷族六翼，智力远远在她之上。如果有我帮助她，结果必不会如此。”
郑重岩是有情绪能流泪的正常人，说到此处，他眼里顿时又微微泛起了水光。
“栀栀……”
“时光机如果研究成功，你妈妈就会回到过去，完成你外婆的遗志，让她不再跟你外公相遇。他们不相遇，就不会有郑宁娴。”
“没有郑宁娴，就不会有你温栀。”
“她自己受遗志影响，不可控制地要去做时光机，她可以牺牲自己，但是她是你的妈妈，栀栀，她怎么可能让你去做抹杀掉自己的机器？”
“这是她和你身为冷族仅能存在的微弱牵绊，也是她自己和遗志的拉锯战，很无力的抗争，但她说这是她生而为人的证据。”
温栀唇角咬得快要出血，手指也抓得快要掐进肉里面了，霍辞殇及时握住她的手，才避免她手掌心流血。
她一双清冷的杏眸，像是染满了痛苦，又像是什么也没有。她经历过鼻酸，她知道她想要流眼泪，但是她却没有。
就像是所有的感情都被死死地埋进了泥土，还铺上了坚不可摧的金刚石板，小嫩细芽想要破土而出，根本不可能。
她很庆幸，她曾经感受到情感。
她又感到不幸，她如今失去了那样奇妙微妙的感知。
她已不再是无动于衷的无情冷族，但她也不是正常人。
此时她的状态，最是煎熬。
郑重岩见她没说话，小手却快掐出血来，他再次开口。
“栀栀，你妈妈的想法很简单，她想让你尽可能地去做你想做的事，她为你安排的那些，都是为了让你好好地感受这个世界，让你能够稍微活得像个正常人。”
“而不仅仅是机器一样的冷族天才。”
“她知道以你的能力，10岁完成博士学业都没问题，但是她为了你设计好了跳级路线，让你17岁才走到那一步。让你进华国生科院，也是因为她知道那里的研究环境最好最单纯，很适合你。”
“嗯，我知道。”
霍辞殇：！！！！！
他到现在才明白当初温栀为什么会说她并不排斥被安排好的婚姻，说她信服于郑宁娴了。
17岁前的温栀，确实按照母亲设计好的路线，走得很顺畅。
17岁后的温栀，开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出现了“叛逆。”
郑重岩又瞥了霍辞殇一眼，“你妈妈给你挑了那么多男人，最后你却选了最不能碰的这位，啧！”
霍辞殇凤眸也凉飕飕地看向他，见他没再说让温栀换老公的话，也就没有出声。
郑重岩其实早就看霍辞殇顺眼多了。
毕竟这位霍家大少爷也算是变相被他姐郑宁娴认可过的，为他小外甥女轰海炸身。
面对冷族和阿兹组织的发难，霍大少爷并不退缩，果然如龙寂所说，这位大少爷把栀栀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
不过吧，郑重岩就是喜欢时不时嘴贱一下。
看他那想要发飙又沉敛不发的模样，呵！还挺有趣。
“栀栀，你妈妈没让你参与到时光机的研究，还有一个原因，她不想让你暴露六翼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