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狗？”
随着江明话音落下，在场的人群出现了轻微的骚动。
“当……当然是想当人呐。”
人群中有人小声的嘀咕。
“总不可能真的有人人不做赶着想要去当狗吧？”
一个年轻人用只有周围人能够听清的音量嘀咕。
而一旁的一个中年闻言却是发出一声冷笑，
“我要当狗！”
“什么？！”
周围的人一齐惊讶的看向这个人。
这人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话，难道他没有自尊心吗？
“我要当狗！”
或许是注意到了周围人审视的目光，听到了他们似乎放低了声音实则能够让他恰好听清楚的话语，中年人反而挺直了腰杆，迎着看向自己的江明的目光，声音更加大了不少，朗声道，
“我要当狗！我要当您的狗！”
“哦？”
江明看着这个率先站起来说话的中年人，脸上浮起笑意，饶有兴致的问，
“你想当狗？当我的狗？”
江明说着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当我的狗的。”
“狗骨头，只抛向最可爱的几只狗狗。”
说着，孙文瀚的脸上露出自得与陶醉之色，就仿佛是想到自己手上捏着一块肥肉，众狗向他摇尾巴讨好的场景。
当他将那块肉丢下去，众狗争先恐后的抢夺，那是多么有趣的场景，而自己——又是一个多么仁慈而慷慨的人！
毕竟如果狗不稀罕他手里的肉，它自可以在外面找矢吃，何必巴结自己是吧？
当然，如果它真的不理睬自己这个主人，那么孙文瀚无疑就会考虑让这个不会做狗的狗早点投胎了。
毕竟它自己都不想当狗了，早点投胎不是助狗为乐，莫大的慈悲吗？
想到此，孙文瀚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中自顾自的双手合十，低头道了句“阿弥陀佛”。
“好了，那么你为什么有人不做，想要当狗呢？”
重新抬起眼眸，江明看着人群中站起来的中年人发问。
或许是由于刚才的佛性觉悟，自我感动，此时的江明说话的声音都缓和了几分，带着一种使人放松舒缓的磁性。
中年人咽了口口水，虽然现在这个势力头头说话的语气比刚刚显得温和，但他可不认为这就是他对他的特别关照。
如果对方是这么好相处的人，那么刚才就不会任由手下驱车撞倒好几个人，也不会那样残忍的杀害李玉雪，更不会拿起机关枪肆意的扣动扳机了。
这是一个鲨人不眨眼的恶魔，眼前温和的表象只能说明对方的心理也肯定扭曲，说不定下一秒就会由晴天变成雷暴。
理清思绪，韩印川在酝酿了一下情绪后突然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狗？当狗？”
“当狗有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人们都不愿承认，但是在这世间，我们有几个人不得不当狗？”
“人们总是畅想着自己拥有荣誉与尊严，美化着生活中存在的一些无可逃避的苦难。
少年人想象未来生活之美好，却在一步步中偏离曾经伟大的梦想。中年人用家庭的港湾作为避风，在家人亲友们的关切中给自己套上一层坚强的外壳。”
“老年人则垂垂老矣，说什么自然、纯朴，或许以为自己能够平凡的生活中告别喧嚣，活出自己的模样。”
“但是——只要你在这个社会中忙碌奔波，只要你不能够完全的自给自足，又有几个人能够不当狗？”
“我们服从于权势而不自知，服从于长辈而不自知，服从于领导而不自知，服从于老师而不自知，服从于形形色色的身份地位道德‘更高’的人而不自知。”
“是真的不自知吗？”
“你能够不服从吗！”
“我们服从于金钱，服从于法律，服从于已经找不到根由和任何道理的传统习俗，服从于人伦道德与舆论。”
“曾经，我也想过这种种的不合理，为什么就该如此？”
“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本该如此，向来如此！”
“我以为我是人，在我年轻气盛的时候，在我懵懂无知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人人平等，然后又告诉我没有绝对的平等。”
“所以我相信，人和人确实是平等的。”
“但是现在——我想说，都是狗屁！”
“人和人就是不平等的！不需要任何言语的伪装，因为言语无论怎样的变化，也无法改变我切身体验到的事实！”
“哈哈哈哈！”
“不！人和人是平等的。”
“但我不是人——是狗！”
一边笑着，中年人一边晃动着身子，伸出手将营地里的幸存者们都指了一圈。
“我被狗链子牵得太久了，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是人了。”
“不对，我何时是个人？我是人是狗又有什么关系？”
“谁说我就一定要做人，不能做狗了？”
“难道心里认为自己是人，就活得有尊严些了？”
“哈哈哈哈！那我就真的落入你们的圈套中了！”
“你！你！你！”
中年人在人群中指指点点，指向了那些跪倒在地的女人。
“你！你！你！”
中年人又在人群中指指点点，指向了一群未成年的孩子。
孩子们用懵懂、恐惧或者鬼脸回应。
“你！你！你！”
中年人又指向了一群老人，老人们回以愤慨的目光。
这一刻，许多男人们都知道了这位兄弟心中的意思。
单身汉们望向那些平日里不像他们一样需要流汗又流血，反而在营地里活得更自在和舒适的人群，眼神中都有着不爽。
但是拖家带口来到营地里的汉子们则有些担忧。
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如果不是抢劫一番就走，而是要收营地的人入麾下，那么他们的老婆孩子或者父母又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曾经，他们告诉我，要尊老爱幼，要爱护妇孺。”
“可是我看到的不是爱，是特权！”
“而现在，末世都到来了，在这个营地里，我手上拿着武器，与丧尸相对抗。”
“我用生命守护着这个营地，守护着大家的安全。
我以为我这回总算可以做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