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宇文慎站出来指控,到抬出证人证词,豪言壮语一句比一句来得壮烈,孤注一掷的架势。
大家全程偷瞄楼彻的反应,发现他一点儿震惊和担忧的迹象都没有。
相反,他嘴角嗪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仿佛眼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的大难题,对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楼彻的确没把眼前的事情放在眼里,他一心都在楚云汐的身上,满脑子都是那个孩子。
他就想赶紧结束宫里的一切,好抓着媳妇问个明白。
隐隐的,楼彻抱有一丝希望,万一那是他们的孩子……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可思议,当时云汐的身子很差,孩子明明已经掉了。
电光火石之间,思绪飘出很远,楼彻微昂起头,看了眼楚云汐的方向,视线终点,她正垂首而立,一副乖巧的与世隔绝的模样。
楚云汐是预料到会有针对他的大动作的,所以多少有点心理准备,就是听到有“证人”的时候,心里稍微咯噔了一下。
如果是北冥的重要人物,事情还真的不太好办了。
在场人表情各有不同,太子宇文廉的脸是最难看的。恨不能刀了自己亲弟弟。
宇文慎自信满脸,傲娇昂着头,等待着皇帝的示下,只要皇祖父点头,他立马就抬出证人,事半功倍,宇文彻那个臭小子,分分钟被自己扳倒。
……兄长就是太过小心翼翼了,平时做什么事情都要思来想去,一点太子该有的雷厉风行都没有。
……自己都帮他做到这个份上了,他竟然还是那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要不是他年纪大些,太子的位置就该是自己的!
……也罢,帮他这一回,等宴会结束,真相大白时,他只会感谢自己。
“宇文慎,他可是你的兄弟,你知道朕最讨厌兄弟阋墙这类脏事了,党派之争更是绝对不允许!”
话是对宇文慎说的,皇帝却死死盯着宇文廉,个中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今天你抬出证人,不管结果如何,彻儿都是被质疑过的,你这是故意埋下怀疑的种子,居心叵测!”皇帝重重一拍龙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宇文慎和太子留。
太子缓缓闭上眼睛,长长叹息了一声。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弟弟宇文慎是个自视甚高的人,办事水平经常是不稳定的。有些事情他处理的很漂亮,有些事情他搞得很砸。
关联是,他自己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
像今天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他没少干,为此挨骂不知道多少回了。
就是不长记性!!
“皇祖父,孙儿真的是好心,您想一想,万一他是冒牌货,混入皇族,徒留祸患,贻害朝堂啊!此人留不得啊!”
宇文慎跪地不起,满脸的虔诚与真挚。
皇帝脸色都黑了,“既然你执迷不悟,朕就成全你,带上你所谓的证人上殿,跟顷轩王当场对峙!”
“如果最终证明他是冒牌货,孙儿请求立即把此人关入大牢,斩立决!”宇文慎眼底满是决绝。
皇帝看着他执迷不悟的样子,气的脸都红了,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如果我的身份没问题呢?”楼彻声音冷沉,死死盯着宇文慎,眸光慑人。
宇文慎冷哼,“绝对不可能!万一真的是那样,我……”他拍了拍胸脯,正要说话,被宇文廉一把拉住。
他瞪着宇文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闭嘴!”
“一人做事一人当。皇祖父,今天的事情全是我一人所为,跟兄长没有半点关系。我会对结果负责的!”
“还有你……楼彻!听好了,你今天输定了。如果结果正相反,下大牢的人就是我,愿赌服输,老子陪你!”
楼彻嗤笑,眼底尽是冷漠。他看都不再看他一眼,找了个凳子泰然坐下,已经做好准备看好戏了。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终于看到两个内监指引着一道大腹便便的身影,缓缓走来。
楚云汐一眼就认出了那家伙,不由得倒抽一口凉皮,暗骂宇文慎那个鳖孙,竟然连他都能给找来!
楼彻双眼微眯,知道很多人盯着自己的反应,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
直至那老头儿上了大殿,对着皇帝使了个使节礼,自我介绍道,“尊敬的东吴皇帝万岁,我是北冥君安侯。”
君安侯,北冥皇太后的亲弟弟,景仁帝的亲舅舅,嗜赌好色,无恶不作。
想当初,楚云汐名义上的爹——英宁侯为了自己的前途命运,孤注一掷,不惜把亲生女儿楚松月送上君安侯的床榻,作为交换,换取太后的支持和帮助。
只可惜君安侯是个实实在在的小人,事儿不给办,人,非要不可。趁着英宁侯夫妇都不在家,他追到侯府,在松月阁就把楚松月给办了。
这成了压死“楚松月”的最后一根稻草。
楚云汐和楼彻都清楚君安侯的为人,他既然站在这里了,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楼彻往火坑里推。
君安侯取出自己府的腰牌,又亮出了能证明身份的书信,文碟,“本侯常年云游在外,可巧认识了慎郡王的友人,一来二去的谈到了摄政王,他可是个野心家啊,因为自己想做皇帝,就把几个侄子全都坑害了,最后被人戳破伎俩,他退而求其次,换了套路,送一个傀儡坐上皇位,把北冥朝堂搅的天翻地覆。”
君安侯看向楼彻,不怀好意的笑了,“你一定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吧,摄政王?今个有本侯在此,你休想蒙骗大家,快快从实招来吧,还能向东吴皇帝陛下争取个从轻发落。”一副慈爱长辈劝说晚辈的模样。
“大家看吧,我没说错,这不是随随便便请来的普通百姓,这可是北冥君安侯,实实在在的皇亲国戚,他见过摄政王不只一两次,那几乎是看着楼彻长大的,还能认错?”
宇文慎开始帮腔。
两人一唱一和,把气氛烘托至高点。
两人的声音一停,大殿内越来越安静,静到落针可闻,静到令人汗毛直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