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收假的第一天，沐珺婉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如果不是接到安然的电话，她都不知道春节七天假已经结束。
安然询问了她下班的时间，约了下午六点过来找她吃饭。
可能是因为收假了，街上的人变多了，即便明天才正式上班，但是路上的车子来来往往，沐珺婉猜测他们都是返程的。
两人约定在一家医院附近的自助牛排店见面，沐珺婉到的时候，在店门口遇到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安然。
两人相携进了自助餐厅。
这家店是安然选的，毕业后的安然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一股都市女郎的气质，很像沐珺婉曾经幻想过的长大后的样子，为了保持身材和皮肤状态，安然现在很少吃多油辛辣的食物。
所以当两人进去交完钱取餐的时候，安然取的都是煮黄豆、煮玉米、煮红薯……数量也很少。
让沐珺婉坚信，安然这一顿一定是亏的，从她们餐桌正对面的前台里老板笑眯眯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所以沐珺婉决定自己得多吃几盘小龙虾，把安然那一份也吃回来。
沐珺婉正大快朵颐，听到隔壁桌几个看上去像高中生的小姑娘的聊天内容。
“你听背景音乐！”
“是最近热播的古装剧《落雪》的主题曲！”
“我好喜欢女主沈雪柔，沈雪柔真的好好看！感觉雪儿这个角色就是为她量身设计的！”
“我也觉得，人美声甜！”
真不是沐珺婉想要偷听，而是两张桌子挨得实在太近，这家店在某点评上评分不错，店里生意很火爆，沐珺婉和安然来的时候，店里就这张桌子空着。
提到沈雪柔的名字，沐珺婉和安然的视线在空中对视，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之前她俩都没注意背景音乐放的是什么，以为是什么小众歌单。
沐珺婉知道是沈雪柔唱的以后，细细听了一下，没有隔壁女生说得那么好听，只能算中规中矩。
可能是粉丝滤镜吧，沐珺婉理解追星女孩。
隔壁几个女生比沐珺婉她们来得早，桌上已经堆了好几个空盘子。
没一会儿，隔壁女生便拿起随身物品走了。
她们走后，沐珺婉才敢和安然讨论沈雪柔，不过以防现在沈雪柔的名气大，周围还有她的粉丝，所以两人说得很隐晦。
“没想到她现在这么火！”沐珺婉说道，“最近经常在微博上刷到她，越来越好看了，不知道怎么说，真难相信我们和她以前是同学。”
“谁说不是呢，真是世事难料，她出道时间不长，倒是演了很多热播剧，搭配的男演员不管颜值还是咖位都不低。”
“资源真不错。”
“上个月我们杂志社和她有合作，她拍了星期壹的封面。”
星期壹这本杂志，是沐珺婉和安然高中时期最喜欢的时尚杂志，两人每周都买。
星期壹国内数一数二的时尚周刊，每个月的销售量很惊人，算是安然单位的招牌期刊。
沈雪柔能上封面，是对她目前圈内地位的肯定。
不过没过几天，沈雪柔又上热搜了，因为她没有拿到大学毕业证和学位证。
沐珺婉不关注娱乐圈，不过这几天沈雪柔的这个话题热度居高不下，网友们就明星的文凭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文凭不能代表一切，现在沈雪柔是明星，只要业务能力强，就对得起支持她的粉丝。”
“我同意楼上，沈雪柔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她演技吊打很多科班演员，喜欢沈雪柔！”
“粉丝可见的演技吧……”
“模板式的演技吗？演什么都一个表情……”
“评论里有些人别太酸，我家姐姐高中可是A市一中的，读的还是临床系，众所周知临床要的分数可是很高的，如果不好好演戏，可是要回去拿手术刀的。”
“我和她是大学同学，她不是临床的，是预防医学的……”
“预防就不算临床吗？”
“给大家科普一下，预防和临床……”
沐珺婉翻了前面几条点赞多的评论后，返回了微博主页，不过刷了五分钟的微博，有关沈雪柔的就占了一半。
沐珺婉不小心点进了沈雪柔的微博，映入眼帘的便是沈雪柔拍摄某个一线时尚服装品牌的商业照，应该是接了代言，沐珺婉看着手机照片里的沈雪柔，漂亮得让她感到陌生，沈雪柔和他们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
沐珺婉看了几条沈雪柔近三个月发的微博，每一条微博下前面的评论都是在吐槽沈雪柔的演技、加戏……再往下的评论都是复制的乱码，点赞数和评论数也差得很大，沐珺婉不追星也知道什么叫流量明星，而流量数据可以作假，前世她看到过官方媒体点名批评“注水艺人”。
沐珺婉想到一个词“黑红”，这是她从安然那里听说的。
有些明星走得是黑红路线，背后的经纪公司还会找到他们公司的公众号，写一些吐槽的文章。
毕竟黑红也是红。
在娱乐圈里不怕黑粉，怕的是无人问津、查无此人。
沐珺婉想起了陈娇，除了沈雪柔外，陈娇是离她最近的明星。
此时的陈娇正在美国某个大学的教室里上课，偶尔她会给沐珺婉发微信，聊一下近况。
陈娇出国前，曾和沐珺婉提起，这么多年，她唯一没有扔下的就是英语，她没工作的时候，都在自学英语和语文。
离开前一天，陈娇约了沐珺婉出来吃饭，才告诉沐珺婉，她决定出国留学，学的是编导。
当时的沐珺婉刚刚毕业，没有书读没有工作，迫切的需要一份工作。
所以当她得知陈娇这几年会停止工作，出国读本科的时候，沐珺婉是不太理解的。
娱乐圈里更新换代多快啊，处于上升期的陈娇说走就走，以后再回来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她。
不过陈娇有自己的考量，对于朋友的决定，沐珺婉觉得支持就好。
刚想到陈娇，陈娇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视频那头，陈娇穿着家居服，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她兴致勃勃地和沐珺婉说着在国外的生活，说她走在这里的大街上不需要戴口罩和帽子，说她的同学不知道她是明星，她交到了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朋友，她还和沐珺婉说自己最近在赶paper，希望这门课能拿到A+。
说的都是一些琐事，但是沐珺婉觉得，现在的陈娇，身上的气质有了一些变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不错，她没有化妆，但是脸上的精神气比之前在国内好多了。
陈娇说自己明年就可以毕业回来了，提起自己的事业，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丝毫没有对未来的紧张。
两人说了会儿，陈娇掐着时间挂了电话，说她和沐珺婉聊完天已经血满复活，要去和paper奋战了。
沐珺婉捏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她忽然觉得人生其实没有标准答案。
她没法说出，身边的人，谁的人生才是正确的。
继续深造的罗静然、进了体制的黄小雨、进了大公司的陈珺齐和安然……她还有几个大学同学毕业后考了家乡的“三支一扶”，放弃了留在大城市的机会，毅然决然地回到家乡建设家乡。
沐珺婉忽然觉得，人生的每一个选择，只要自己觉得满意，那就是正确答案。
过完年后，新的毕业生可以准备春招了，没过多久，沐珺婉在的肿瘤科新招了两个临床医生，一个毕业于清大一个毕业于北方的985院校。
因为招聘条件是研究生，所以这两人都是硕士学历。
新人还没正式入职，但是沐珺婉的一个同事和人事科的老师关系很好，早就打听到了新人的信息。
春招结束后，就到了事业单位统考，科室里又来了两个临床医生三个护士，也都是硕士学历。
和他们共事期间，沐珺婉深刻的认识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差距，新人刚入职的时候，临床经验不足，对于主任的提问一问三不知，反而是沐珺婉都能回答得出来，但是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他们的临床实践能力已经赶上了沐珺婉。
几人倒也没藏着掖着，坦言自己下班回家都在学习，看文献看高校老师的视频。
不怕聪明人，就怕聪明人比你还努力。
沐珺婉连努力的方向也没有，她翻出大学时的课本，下班回家就开始看书，但是经常看着看着就困了，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八月的时候，医院有去上海规培的机会，沐珺婉报名了。
但因为报名的人很多，医院组织了笔试考试，以笔试成绩的排名决定规培的人员。
沐珺婉的笔试成绩没有考过科室里的新人。
有一次，沐珺婉查房回来，在办公室外听到几位老师在议论她。
“那个沐珺婉，还是A大的优秀毕业生呢，规培的笔试成绩差了小王他们十多分。”
“本科生和研究生还是有区别的。”
“听说沐珺婉的妈妈是市医院的护士长，和咱们主任还是大学同学，是不是给主任打过招呼？都不怎么给沐珺婉排夜班。”
“八成是，这次她没有去规培真是报应。”
沐珺婉收紧了握在门把手上的右手。
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