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恍惚到清晰，第八层至。
只见一片虚无中撒下一道柔和的光，照亮一片空间。
一位年轻道长盘膝坐在光圈一侧，身姿挺拔如松，浑身似要与与天地融于一起，几乎让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可她就是在这里，在这寂静的塔内空间里，显得格外神秘。
她笑了，她开口了。
“小友，可愿与我论上一道？”
“晚辈愿。”
行一晚辈礼，苏子衿盘膝坐下，在光圈的另一边正对着道长。
道长也不废话，直接张口开始。
“若有人杀你，口称自己乃重活一世之人，你则是其前世仇敌，此人前世是你杀死，故重生后反杀你，小友有何看法？”
苏子衿淡然答曰。
“若是我未曾生出杀心，自是不甘，恨意滔天，化作厉鬼也不放过。若是确有此心……我坚信自己为人正道，绝不无故害人！”
“若无一颗正道之心，我修的什么仙？此刻应在邪修行列。”
道长神色同样变得淡然，却语出惊人。
“小友道心坚定，难能可贵。只是不知，小友对你那杀死的高大龙作何感想？是否有愧？”
她挑明了，苏子衿也不惧。
“道长此言差矣，要知是我行逆天改命之事，若无我重生，早已化作飞灰；若我改命，命运推动，死的便是我。”
“不行此事，便是我死。我与他二人乃是你死我活的关系。难道要我死？我有何错？”
“我也曾就此事思考，正巧说与道长听。”
“哦？请小友畅所欲言。”
“若杀我之人只是出于被逼无奈之举，我还能活下来当然选择报复。可我是重生，如果重生在对方还未起杀心之时，会选择避而远之，如果这样就能避开命运，便不会再报复，如果不能避开，杀。”
“这高大龙心之恶毒程度，道长当真不知？”
“哈哈，伶牙俐齿之徒！”
道长显然是懂得，哈哈一笑，虽是这般说，却并未在她脸上看到什么怒色。。
“我既无错，必不甘受他害，我无愧！”
苏子衿神色坚定，大声的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
“那，可愿与我再论？”
“请！”
“一人，从无关紧要小事至感情，一生误会、伤害、折磨另一人一生，甚毁其肉身，灭其神魂。却在死前恍然大悟，发觉自己有错，爱的也正是其，悔恨无比却得以重生，感天道之恩，誓用心补偿，与其成为伴侣，相伴一生。”
“小友作何看法？”
苏子衿沉吟片刻，几乎是瞬间脑子里就出现了多本热门，不拘性别、身份，总结下来皆是如此剧情。
“容我先问一事，此人可是当真回到了那一世界的过去，而非什么平行世界？”
“当真。”
“可笑至极！”
苏子衿冷冷的吐出这一句。
“哦？小友何出此言？”
道长挑眉，笑吟吟的看向苏子衿。
“确实回到了一切并未发生之时，一切被阻止，分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良人终幸福才是。”
苏子衿听不出来她的话到底是不是认真的，不过想来不重要，认真的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
“问道长，您是否认为时间线已被更改？误会、伤害、痛苦都已成为并未发生的虚无？”
“若我认为是呢？”
“那，此人所经历的前世，所拥有的记忆，又是什么？”
“反问道长，一人掌握时间之权柄，随意改之，看似时间被修改了，那此人所经历的时间线又是什么？”
对面的道长一时无言，苏子衿自顾自的继续阐述。
“我认为，时间之上还是时间。如果彻底修改，应该是修改者也不记得这些，否则修改者之上还有一条时间线，从未倒退。”
“那害人者所经历的时间线也并未消失，不论重生后此世其伴侣幸福与否，前世的那个受害者终究连一抔黄土都未曾留下。”
“若真要改命，应当是不要什么前世记忆，所有人全部倒退，这样还能改变命运，才叫良人终相伴！”
“另，再问道长，为什么不能是受害者重生？受害者重生才是真正改变了受害者的命运，否则永远都会有一个人死在误会之下，永远！”
“为何害人者重来，收获美满，为何受害者死于其手，还要被其操纵命运，不知实情下与仇人相伴？”
“如果是受害者重生，会想要什么幸福美满吗？会想和杀了自己的仇人良人相伴吗？”
“没有经历过一切的人承受了一世愧疚，害人者满足愧疚，幸福美满，谁还记那个死在痛苦之下的人？！谁曾问那人想不想，要不要这幸福美满？！”
“害人者悔恨重生，不过一场不公与笑话！”
一声声质问妙语连珠，对面的道长不知何时再也没有张过口。
突然。
轰隆——！
一声雷响彻响整个空间，面前的道长忽然身形恍惚了起来，苏子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拼尽全力的睁大双眼想要看看她。
却见，她的性别、年龄、外貌等一切的一切都已然模糊，再也看不清了。
或许，该叫祂。
苏子衿只觉得世上一切的词语都无法形容祂现在的这种感觉，玄而又玄。
她忽然顿住。
可是，无法形容也是一种形容吧？
此问在心中一出，她的眼神瞬间滞住了，深深陷入这个问题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感觉不到时间了。
一片虚无里，只有一身墨色武衣的少女静坐。
微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她双眼并没有思考到真相的明亮，尽是迷茫。
到底过了多久？一年？百年？千万年？还是只过去了一瞬间？
无从得知。
也没有思考到她想要的答案。
不禁感叹，或许大道就是这种不可言的东西吧。
又顿住。
可是，不可言不是言出来了吗？
相同的问题再次出现，苏子衿痛苦的捂住脑袋，感觉快要炸开了。
“我不想了！”
她大口吸气，气沉丹田，选择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大声的喊着、发泄着。
也不知道是在喊给谁听，更多的是她自己吧。
“我才不想那么多！反正都发生了，我脑子转不过来！我既生，便已是顺其部分自然，我管呢，我要长生大道！”
“我不是天道，我是人，我是天道下的产物，我无法理解天道！此等一切，阻我道途，那便弃！”
想不通她就不想，这些无法得出答案的问题，通通视作扰乱道心之事。
而扰乱她的道心，那就是与她为敌，不需要在意，只需要解决。
解决办法她很清楚，不再去想。
她只要她想要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