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发出的声响吵醒了一旁的大爷,只见雪球慵懒地翻了个身,凑到南雪尘身边眨起那双琉璃大眼。
「喵——」
恰好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回头见这只小猫好奇地盯着她,南雪尘伸手顺了顺牠的毛,起身走出卧室。
而刚出门就发现牠一路跟了过来,南雪尘脚步一滞,无奈起声:“是陆行洲叫你时时刻刻看好我的吧?”
听牠又喵了声,一叹,“本来想一个人去的呢??”
“行吧,你也一起来吧。”
踏进书房,待雪球也一同进来,南雪尘才侧身关上门。
走到书柜前,南雪尘如常抬头看了眼全家福里的女人,却并未过多停留便蹲下身,将钥匙戳进那唯一打上锁的抽屉,又一扭——
地上的雪球昂头盯著她,瞧南雪尘从抽屉里拿出了什么,又直起身来。
从那覆着灰的塑料袋拿出一把手枪,南雪尘反手将袋子扔进脚边的垃圾桶,又将枪凑近眼前端详。
看着上头陈旧的纹路和隐约的血痕,她沉默良久,咧唇笑了。
“??南昌禄,你知道吗?”
“其实比起恨你、恶心你,我更害怕你。”
双目淡漠,南雪尘凝视着手里的枪,缓慢地说:“你践踏了我的童年,让我的人生翻天覆地,充满了鲜血和恶臭,让我每一天只能躲在见不得天日的阴暗角落,一个人孤单地缩着身哭泣。”
“你让我不相信自己和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一个人有心,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不值得存在的活尸。”
雪球直直地盯着她的后背,胡须隐约颤动,圆润的眼睛全是好奇的模样。
夕日在半掩的窗洒入一道道雾光,与书房内沉淀的静谧交织,化作浅黄色的浮尘,飘荡在一室书香里。
“但是??”
南雪尘深吸口气,打破沉寂,“我现在已经不会怕你了。”
“因为我有了我爱的人,还有爱我的人。”
有股酸涩袭入鼻腔,声音逐渐打起颤抖,却不是源于恐惧,“他会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他有多么爱我,告诉我我有多么漂亮??”
“就算我多么肮脏,就算我不断地把他推开??”
瞳面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南雪尘皱起眉,哽咽地说:“他也会不顾一切地重新抱住我,温柔地替我吻去那些污渍,将我丑陋的一切视为美丽。”
“……所以南昌禄,已经十年了。”
指腹一摁卡隼,将弹匣里剩下的子弹倒在掌心,又落手扔掉,南雪尘垂眸低喃:“在我朝你射出那颗子弹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眼泪一颗又一颗坠落在地,手上动作却依然持续,“那么长的岁月,那么长的梦魇??”
“你也是时候该死了。”
把拆开的枪体全扔进垃圾桶里,南雪尘抽了下鼻子,抬手擦去面颊的泪水,毫无犹豫走向房门。
“——雪尘,我回来了。”
男人温润的嗓音自客厅传来,待雪球兴奋地溜出书房,南雪尘才反手将门带上。
莞尔一笑,“嗯,回来啦——”
………………
“哇,陆行洲!”
“你看——那棵圣诞树好漂亮!”
大雪纷飞的圣诞市集,俩人牵着手走在悬挂金色吊灯的街上,南雪尘忍不住指着眼前巨大的圣诞树,兴奋开口。
陆行洲笑嗯了声,侧目看来,松开南雪尘的手,把她有些漏洞的围巾又拢了回去,不忘替她拉了拉头上的毛帽。
被他一整,整张脸顿时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南雪尘盯着他许久,不禁好笑启唇:“喂,陆行洲??”
“你怎么和照顾女儿似的,我不会冷的。”
瞧她裹得严实的可爱样儿,陆行洲忍俊不禁,好看的桃花眼映著满城彩灯,柔如水色的眸光一片绚丽。
“别感冒了再来后悔说这句话。”
轻轻一捏她的脸颊,陆行洲握住她的手塞进了大衣口袋。
南雪尘撇了撇嘴,却没有钻出他暖呼呼的掌心。
依偎在他身旁漫步着,大衣和围巾都沾了细雪,却丝毫不冷。南雪尘看着闪烁的长街和商街,突然想起今晚和陆父吃饭其乐融融的画面。
仰头看向身旁男人,她笑道:“话说你爸爸他,似乎还挺喜欢我的啊?”
“他本来就很喜欢你啊。”
陆行洲低头看来,眼底尽是宠溺的笑,不忘伸手轻轻抹了下她的鼻尖,“像你这种聪明、独立、勇敢、细心、懂事,长得还漂亮的女孩子,谁不想拿来当儿媳妇啊?”
被他称赞了一串,南雪尘呆呆眨了眨眼,脸颊顿时有些红扑扑的。
幸好刚才被他拢得只剩下眼睛和鼻子??在心里庆幸着,她故作傲气地哼了声。
“我看这是你自己说的吧?”
谁知陆行洲却笑了开,双眼弯成了月牙。
“被你发现啦?”
“是啊,这就是我自己说的。”
扭头盯着她,笑眼甜得出蜜,低嗓染着撒娇的奶意。
“谁叫你在我眼里,就是那么完美的女孩子。”
看他一脸傻样儿,南雪尘憋着上扬的唇角,却忍不住吐槽:“真想把你这模样给金正浩和吴松远他们看看,让你被他们笑死!”
“那可不行,”陆行洲摇摇头,又笑着凑近她,“我这模样,是妳专属的。”
“只有你可以看。”
瞧这只小狗笑得只差没给她摇尾巴,南雪尘本想说点什么,但想想还是算了。
这货真是不管长到几岁都是个恋爱脑??南雪尘无奈地暗自碎念,可随着落在他口袋里的手心愈发地暖,她还是顺着胸口的饱满,也笑弯了眼。
俩人缓步在金灿灿的街道,一片片雪花自天际散开,又转眼融入闪亮的光辉,有种渡去沧海桑田的感受涌入心中,南雪尘不禁启唇:“陆行洲,你知道吗?”
“其实我以前后悔过好多次,那时候在Daytime的后巷把我的名字告诉你。”
“总是想着,是不是不告诉你,好多好多事就不会发生。”
“但后来想着想着,又觉得是不是我不告诉你,我可能还会孤单地陷在没有人知道的黑暗里,甚至是早就死了。”
听她说着,陆行洲弯起唇,掌心在口袋里微微一动,和她的五指紧紧相扣,“那你现在后悔吗?”
“嗯??不后悔。”
南雪尘回道,又勾勾唇,“但我要换个说法。”
“嗯?”
陆行洲侧目看向她,“什么说法?”
“你问我试试?”
盯着她打趣的神色,陆行洲忍不住笑了,却还是乖乖顺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而南雪尘愉悦一笑,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畔,俏皮的嗓音伴着风声传进他的左耳——
“陆行洲的爱人。”
面露期待地离开他耳边,谁知这货竟未如她所料害羞脸红,甚至像听见什么笑话般笑了。
“”噗??你傻啊,这样我还是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没能撩到他有些沮丧,南雪尘只好瘪瘪嘴,又耸肩。
“反正你不管怎样都能找我啊。”
“嗯,是没错……”
陆行洲一转眼曈,想了想,带笑的目光又落在她脸上,“但我不想你当我的爱人。”
一愣,停下脚步,“什么?”
皱起眉,南雪尘从他口袋抽出手,捏起拳头就想搥他。
“陆行洲,你找打——”
轻易将她的手握入掌心,定在她眸上的桃花眼满是溺爱,陆行洲歪头一笑,接着启唇——
“我想你当我老婆。”
心口咚的一声,南雪尘蓦地愣住。
和眼前甜笑的男人四目相对,被围巾捂着的脸颊似乎又烧烫了起来,南雪尘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陆、陆行洲??”
五指在他手心里扭了扭,她咽了口唾沫,努力保持冷静,“我发现你现在讲情话,愈来愈不害臊了啊?”
“这不是情话啊,这是真心话。”
岂料男人却笑笑反驳,然后从大衣另一个口袋掏出什么,又拿到她的面前。
是一个小小的盒子,大小和当年他在巷口从书包拿出的礼盒一样。
南雪尘还愣着,陆行洲却手指一翻,轻盈打开盒盖,露出里头静静躺着的一枚——
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