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追回到K基地的时候,野外的雪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了。
之前纪追根据野外的自然景观和气温,判断出来自己是在北半球,那么九月正是北半球的秋天,尚有炎夏的余热。
在这个时间连下了三天雪,而且还堆积了起来,这很不正常。
纪追有把土挖开去感受地表的温度,还是正常的,说明这降雪并不是由于地球本身内部冷却造成的。
应该有什么导致了突如其来的降雪。
不过现在纪追即使有心也无力了,她只期望异常天气不要影响她的计划。
回到基地时,居然都没有人来接应纪追。
“怎么这样?难道已经忘了我的存在了吗?”
没来由的觉得有些伤感,她只好自己返回自己的宿舍,准备休息一晚后又回到岛上。
一路上她都没看到有几个正式队员,巡逻的班次似乎变少了很多。
到底怎么回事?
她用波导扫了一遍整座基地,发现基地里人确实少了一大半,只留下了一小部分后勤队员还有被试宿舍里的一些人。
拉塞尔他们回来了!
已知这里是K计划的老巢。
如果K计划里人员大量减少,说明他们又要搞大事了。
纪追心里隐隐有些预感,这莫名的降雪和此次K计划团队人员离岛应该有很大关系。
纪追收回波导,就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一如往常走回自己的宿舍。
但脚步声里却有压抑不住的激动。
她想知道拉塞尔过去这七八天都去哪儿了,她又知不知道K计划倾巢出动是去做什么?
但当她回到宿舍时,很罕见地,宿舍的灯全都被关上了。
现在还是下午,之前白天的时候,她们寝室的灯是永远不会关的。
纪追对面的床上缩着一个躲在被子里的人影。
“7号?你睡着了吗?”
纪追原本有些急切的脚步瞬间平静了下来,她怕把拉塞尔吵醒。
但是时间这么早她真的睡了吗?
纪追用波导在她的床上扫了一遍,猛然发现拉塞尔泪流满面,身上的伤叠了一层又一层,正朝着她的方向无声哭泣。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哭成这样?
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纪追之前见到拉塞尔哭泣,要么呜咽要么嚎啕,今天这样情绪极度崩溃的样子还是第一次。
她心一疼,赶紧坐到拉塞尔床边,把拉塞尔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安抚。
“别哭别哭,我在这儿。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分担。”
只有在纪追怀里,拉塞尔仿佛才找到了些许安全感。
她颤抖着伸出手臂,试探地摸向纪追。
似乎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否是真实的。
是否是真的来救赎她的…
“71号…是…是你吗?”她死死抓住纪追的衣角。
纪追这样出现在她面前的场景,在她梦里不知道已经梦到了多少次。
纪追用力握住拉塞尔的手,让她感到有一些痛。
但这样的痛反而来的真实,“是我,我在。”
“呜呜呜!!!!……”
拉塞尔再也忍不住了,趴在纪追腿上抱着她的腰,哽咽着大哭起来。
似乎要将这十天以来的所有不安、愤怒、恐惧、颤栗都发泄出来。
纪追像过去许多次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待她发泄完自己的情绪。
“呜呜…我好害怕…死人了…死了好多人…都是他们杀的…”
拉塞尔呜咽着说,话音一落,纪追不禁打了个寒战。
“…是那些正式队员杀的吗?”纪追哑着声音问。
拉塞尔不停擦着眼泪,“不是…他们把我们带到另外一座岛上,像监狱一样的地方…有的人被安排做狱警…有的人做囚犯…”
“大卫他们就是狱警,他们杀了人…好多…尸体就摆在监狱里…好可怕…”
监狱?安排他们扮演狱警和囚犯?
这让纪追联想到了前世她了解到的一个臭名昭著的心理实验——由斯坦福大学心理学教授菲利普·津巴多发起的监狱实验。
在这个实验中,他就打造了一个模拟监狱,让随机选出的十几名被试者分别担任囚犯和狱警,并且由他们完全还原真实的监狱生活。
随着实验的进行,看守们逐渐失控,利用手中的权力对囚犯进行精神控制和身体虐待,囚犯们因此接连崩溃甚至自杀。
在实验的过程中,不管是囚犯、狱警还是这名教授,都不自觉的陷入了角色的心理。
狱警沉迷在监狱带给他们的至高无上的权利中,囚犯迷失在逆来顺受、被要求服从监狱和狱警安排的规则里。
就连本应跳出实验视角,从第三者角度保证被试安全、随时叫停实验的教授,也不自觉扮演起监狱里的法官,为残暴的狱警和并不人道的规则辩护。
而这所监狱从一开始的和谐沦为后来彻底的疯狂,仅仅只用了六天。
纪追脑子里被许多不好的猜想充斥,心疼地把拉塞尔抱得更紧,缓了一会儿才找回声音问拉塞尔,“你能不能…把你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和我说一遍?”
拉塞尔哭了许久,点点头向纪追开口。
这短短十天发生的事情过于坎坷,纪追花了好一会儿才听完。
不过事情和她所料想的差不多。
拉塞尔在上上次她越岛生存结束,并再次返回野外时,就和被试们一起被带走了,应该是被带到了三座副岛之一。
灰衣队员只告诉了他们,这是最后一阶段的实验,会持续20天,让他们扮演好狱警和囚犯的角色,然后在监狱里像模像样的贴了一张监狱守则就离开了。
守则上面写着不提倡暴力,规定了囚犯的作息时间,用餐时会有人把营养液送来。
在纪追前世的那个实验中,至少所有被试们一开始还互不相识,还能勉强维持一段时间的稳定关系。
可是K计划整的这个,这些被试们一开始就已经分了派系了,更糟糕的是由穷凶极恶的那一派做了狱警,本就软弱善良的那一派做了囚犯。
结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