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半小时前,陆卿还和来自天桥镇的每一个人,都落落大方的握手。
可现在——
当她的未婚夫,忽然牵起她的小手时,她却猛地轻颤了下,本能一甩。
陆卿的这个本能反应,让江文东确定了自己所料没错。
陆大小姐在人前所做的这一切,起码有两个原因。
一。
陆卿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江文东一个,令人羡慕的下马威:“好好的干工作,要不然我随时都会把你给换掉!”
二。
陆卿刻意让包括白鹭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江文东已经有了一个要美色有美色,要气质有气质,关键是还身价不菲的未婚妻。
她这样做。
不但能通过驿城侠等人的嘴巴,让整个天桥镇都知道江文东,有了一个出色的未婚妻,为他避免了“江文东强行非礼张翠多次”这样的诬陷再次发生。
更能有效警告路边的那些花花草草:“想打江文东的主意,先胜过我再说!”
总之。
陆卿今晚忽然露面后的所作所为,换做是棋手对弈的话,她绝对是顶级棋手。
一盘终了。
和江文东单独在一起的陆卿,当然没必要再客串棋手的角色。
她恢复了原本那种“生人勿近,即便是我的未婚夫,也不能随便牵我的手”的本色。
她却没有甩开。
江文东的手,就像带有胶水,死死粘住了她的小手。
陆卿秀眉立即皱起,小脑袋微微歪着,清冽无比的眸光,两道电焊弧那样的打向了江文东。
带有明显的警告:“再不松手,信不信我马上一个大背摔,送你越过河边的栏杆,让你下去破冰?”
对于陆卿的警告,江文东视而不见。
这又不是严打的时候。
俩人也是“合法”的恋人。
一对小情侣晚上逛街时,未婚夫牵着未婚妻的小手,那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了!
可就在江文东不松手,反而要用力握紧时,却又想到了什么。
既然肉肉喜欢下棋,那就陪她好好的下一盘!
江文东立即松开了陆卿的手。
他再不松手,就准备真给他个大背摔的陆卿,暗中这才松了口气。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给江文东解释,她为什么不想被他牵手时,就看到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手帕。
不等陆卿有什么反应,江文东就再次牵起她的小手,帮她擦了擦。
嗯?
陆卿秀眉一挑,清冷的眸光内,浮上了不解的神色。
她是真搞不懂,江文东为什么要拿出手帕,帮她擦手。
她的小手又不脏。
江文东帮她擦了擦手后,就把手帕随手抛开。
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淡淡地说:“这样就可以假装,你的手,从没有被我牵过。”
啊?
陆卿呆住。
她这才知道,江文东用手帕给她擦手,是因为她不满被他牵手的反应,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陆卿,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时候确实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了。”
江文东的语气,依旧冷冷淡淡的问:“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不用,我有车。”
陆卿下意识的摇头。
江文东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行,那你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我也得回家,看望下老爷子了。”
呼!
一阵夜风吹来。
吹起了陆卿鬓角的发丝,打在了她的脸上后,让她本能的闭眼时,却看到一块手帕随风飞起,星空下的幽灵那样,越过了河边护栏,就要飞走。
即将闭眼的陆卿,及时探手,一把抓住了那块手帕。
这块手帕,是江文东为她擦过手后,随手丢到地上的那块。
她抓住这块手帕后,垂首静静的凝神片刻,转身看去。
江文东却已经走的不见了。
夜风依旧徐徐的吹。
前来逛夜市的游人,轻声说笑着,不断的从陆卿身边经过。
她始终站在护栏前,凝视着江文东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的犹如一尊雕塑。
滴滴。
河对面隐隐传来一声车笛声时,陆卿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算是活转了过来。
她再次低头,看向了手里的手帕。
凝视半晌后,陆卿把手帕悄悄的装进了口袋里。
她竖起风衣领子,双手再次插兜,快步向西而行,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
今夜星空灿烂!
江文东再次回到了,也算是阔别一月有余的家里。
“文东,回来了?”
为江文东开门的光叔,满脸的慈祥,笑呵呵的问道。
早在几十年前,光叔就追随江老南征北战。
江老定居四九后,光叔一家也搬到了江府,算是江家的家政人员。
现年接近古稀的光叔,是看着江东海(江文东的父亲)和江家三兄妹长大的。
虽说光叔一家不姓江,但江家三代的潜意识内,早就把他们当做了家人。
江文东前世——
江老撒手人寰后不久,光叔和儿子、以及孙子三人就失踪了。
等江文东再次得知他们的消息后,才知道在爷爷出殡后的第三天,光叔祖孙三代趁夜摸进了叶家,结果却因叶家戒备森严,失手被擒!
江文东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看着他们以重罪,拉去了打靶场。
那种无助更绝望的痛苦——
江文东不愿意再去回想,他只是握住光叔的手,用力攥了下。
光叔有些奇怪。
以往呆里呆气的江文东,为什么这次看到他后,不但主动握住他的手,而且眼圈还明显的发红?
“光叔,我去找老爷子汇报下近期的工作。”
江文东迅速调整好情绪,笑着和光叔说了句,快步走进了家门。
江府是三进三出的院落。
前院住着的,是光叔一家。
中院是江文东的父母,和兄妹三人居住的地方。
有着几十道小田垄(菜地。现在是冬季,没有菜)、晒条上挂着几个鸟笼子的后院,则是江老爷子的小天地。
江文东来到亮着灯的后院客厅门前,整理了下衣衫后,才抬手轻轻敲门。
客厅内,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声音:“谁?”
“爷爷,是我,文东。”
江文东答应了一声,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光线很亮。
吃过晚饭没多久的江老,正在桌前捉着一支毛笔,在宣纸上挥毫。
很多离退休后的老人,除了喜欢养花遛鸟之外,还都喜欢练毛笔字。
江文东开门进来后,江老也没抬头,只是自顾自的写字。
江文东放轻脚步,走到了桌前。
低头定睛看去。
江老写了六个大字——
江陆合,天地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