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并不回答,缓缓的走到茶几前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开始自斟自饮。
“十五啊,你有所不知,这爷爷也当了这么多年这长白山的守山人,别的村子但凡快到了或者怎么的爷爷总是熟悉的,但不瞒你说,这缥缈村,爷爷这已然记不得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了……”爷爷神色有些黯然,说道。
“啊?”我吃了一惊,“能让爷爷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这缥缈村着实是有些东西的。”我自语道,“那爷爷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何出此言啊?”
“爷爷上次来 ,也是跟着我的父亲,你的太爷爷,幼时巡山的时候才机缘巧合入得这村的……”爷爷似乎陷入了回忆中,神情说不出的怅惘。
“啊?机缘巧合?那?怎么咱们今天就又进来了?难不成还真是命里有缘?”我锲而不舍,问道。
“十五,这缥缈村名字的由来正是源于此啊。”爷爷说着,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那木质的有些年代感的窗户,我往外望去,不知几时,方才还十分清晰的空气骤然弥漫起了红灰色的大雾,浩浩荡荡缠绵在整个山脉上空,遮天蔽日,再加上本就快要入夜,愈发有些渗人。
“啊?这是?”
“这就是缥缈村的特色,这神秘的雾。”爷爷说,“我们今天能找到这村子,全然是因为这雾气刚才尚未成型,如今这情形,别说看见村子了,能在山上不迷路都已然万难。”
“哦。”我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缥缈村的名字由来咯。”嘴里说着,心里却还有些窃喜,虽然这名字的故事比不得那些个灵鹫宫之类武侠故事中的光怪陆离那般精彩,但有了这雾气的加持,也让我对这神秘的村子有了几分兴致,也不枉费这缥缈村的名字。
“那,爷爷,这雾气的起因是什么,我是说,既然这村子这么神秘,都没有人好奇这来源?”
看着我一脸求学心切的神情,爷爷却丢给了我个白眼,“自然现象”,四个字,淡然的从他口中说出。
“这长白山多少年的根基,什么神秘的现象不能有,这孩子真是,你以为。”爷爷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着,其实也颇有深意。
我倒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来路上遇到种种离奇的事情,若是都考虑到造物者确是万千变化的神奇,一切都变得可以解释了。
我和爷爷不再说话,二人赶了一天的路程,脚上身上都乏了,齐齐倒在炕头上睡了起来。刚入睡的光景,只听到身边有人怯怯叫喊的声响,我一睁眼,却发现刚才那引我们进屋收留我们过夜的少妇正伫立在我们面前。
“两位,这是今晚的饭菜,农家小舍的,没什么吃的,你们二位就将就一下。”女人说着,顺手把端来的饭菜放在了桌子上,身后那小丫头也跟着妈妈,怯怯的把一份豆腐放在桌子上,呆呆的看着我们。
我和爷爷立时醒了。
“谢谢您。”我脱口而出。
妇人对着我和爷爷点了点头,正欲转身离去,却被身后爷爷的叫喊声停住了脚步。
“主人家,我老头子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可这……”爷爷起身走到饭桌前,坦然道。
“老爷子有话请说。”女人倒是十分礼貌的回了话,只是脸上那肿胀的眼睛尚未消肿,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
“你们这是?”爷爷望了一眼方才那还满满当当的院子,说。
妇人即刻会意一般,看了看我和爷爷,思忖了须臾,淡淡道,“老爷子请坐,你们先吃,听我缓缓道来。”说完,将那小女孩揽进怀里,挪了张椅子,坐在我们对面,讲起了这段故事。
早先几年经济危机,全球上下都收到了这波危机的影响。这缥缈村虽然人迹罕至,算是个基本上算是与世隔绝的地方,可也收到了牵连。一直以来,村子男人们维持生计的法子不多,也就是转卖一些山上的草药山货什么的为生了,可惜收到了影响后,这山货也卖不上什么好价钱,无奈,两年前村子里的男人壮年决定结伴外出务工。——这倒没什么,后来也证明了,这个办法可行。男人们在外是赚了不少钱,可这不知道怎么回事,村子里的男人们来信说,大约都是要半月之前就能到家的,可这怪事就发生了,大半个月过去了,村子里的女人竟然都和自己的丈夫或者儿子,失联了!这可不,村子里的女人们都慌了,天天聚在一起商量对策,这不,今天正好在自己家,于是就成了爷孙俩人开门见到的场景。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爷爷皱起了眉头,“敢问主人家怎么称呼?”
“老爷子,您就叫我小桃就好。”女人又低头示意。
“行,那小桃,你方便给我看一下你们和自己的丈夫最近的一次联系书信或者什么的内容吗?不瞒你说,老头子也在这山里住了几十年了,兴许看看,是不是还能帮上些忙。”爷爷一脸殷切的说。
听到爷爷的话,那女子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生气。“好,老爷子,您等着。”说着,便带着孩子往院子走去。
我看着她和那小女孩的焦急离去的身影,结合这一路上匪夷所思的都不算是什么好事的异事,心里也跟着多了几丝隐隐的担忧。
“爷爷,咱们真的能帮他们吗?”
爷爷捋着自己的胡须,沉默着。
不一会儿,小女孩率先拿着几封书信跑了来,听到我们可能帮忙找到她的父亲,她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先前的羞赧和认生也荡然无存。
“爷爷,你和大哥哥先看,妈妈让我先拿来,她再去找另外几个姨姨们一起过来,跟你们说说情况。”
我接过小女孩脏兮兮的小手里面的信,递给了爷爷,扶了扶她的脑袋,“走,哥哥带你出去转转,不打扰爷爷看信”。
我准备带着小女孩准备往院子里走一走看一看,殊不知这刚打开门,这铺天而来的雾气迎面扑来了。烟雾缭绕下,我这才发现这雾气仿佛比刚才又大了些。此时的雾竟像一堵带网格的厚重的幕布一样,不仅把这个村子生生的与世隔绝,似乎每个人都像被裹着一层壳的蚕蛹一样,让人说不出的压抑难受。
看着眼前这带着颜色的雾气,我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难不成,这些个男人,都迷了路,找不到自己的家了?”我喃喃道。